冰冷。粘稠。窒息。
陈墨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淤泥腥臭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吞下了裹着沙砾的冰水,刺激着灼痛的咽喉和饱受摧残的肺部。左腿那深入骨髓的冰寒麻木,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感知深处,不断向上蔓延,蚕食着所剩无几的温暖。
“哗啦…哗啦…”
是水声。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泥岸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单调节奏。
还有…脚步声?
极其轻微,踩在湿滑的芦苇和泥地上发出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
危险!
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混沌的意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脱和剧痛,陈墨猛地从濒死的昏沉中惊醒!
“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挣扎着将深陷在淤泥中的上半身奋力抬起。腥臭的黑泥从头发、脸颊、脖颈上簌簌滑落,露出下面一张苍白如纸、沾满污秽却眼神锐利如刀的脸。
鬼眼瞬间开启!幽冷的绿光刺破河湾弥漫的薄雾和昏暗的天光,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扫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河岸不远处,那片茂密而枯黄的芦苇丛深处!
幽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苇秆间隙。
没有预想中的伏击者,没有狰狞的妖物或追兵的身影。只有几只受到惊吓的、浑身沾满泥点的水鸟,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从芦苇荡深处仓皇飞起,发出“嘎嘎”的惊叫,迅速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虚惊一场?
陈墨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他强忍着左腿传来的剧痛和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沉重感,以及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酸痛,用双手和还能发力的右腿,如同一条搁浅受伤的鳄鱼,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从淤泥的死亡拥抱中拖拽出来。
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左腿晶化区域的撕裂痛楚和全身的伤势。冰冷的淤泥如同无数双冰冷的手,恋恋不舍地抓挠着他的身体。当他终于将整个身体都拖上相对坚实、长着稀疏水草的河岸时,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仰面瘫倒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汲取着带着水腥味的空气。
劫后余生?不,只是从一个炼狱,暂时落入了另一个未知的荒野。
短暂的喘息后,刻骨的寒意和身体深处传来的、更加诡异的变化,让陈墨无法安心休憩。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一块被河水冲刷得光滑的卵石,开始第一次真正审视这具刚从鬼蜮浊流中爬出的、伤痕累累的躯体。
首先是最直观的创伤——左腿。
裤腿早已在之前的翻滚和空间乱流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左腿外侧,那片灰白色的晶化区域,如同丑陋的苔藓,牢牢地附着在皮肤上,并向上蔓延至大腿中部。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冰冷坚硬,毫无弹性,触摸上去如同触碰一块冰冷的岩石。
刺骨的寒意从晶化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深入骨髓,让整条左腿如同不属于自己,沉重而麻木。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冰针在晶化区域的边缘游走,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左腿机能 ↓70%,晶化蔓延 →大腿中部)。
外伤更是遍布全身。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淤青,还有被空间乱流切割出的、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火辣辣疼痛的伤口。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可能在坠落时撞到了岩石。
但这些皮肉之苦,远不及身体内部、灵魂深处正在发生的异变更让陈墨感到心悸。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臂。
手臂上同样有不少伤痕,但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手肘内侧——那个吞噬了“葬眼”后留下的、如同扭曲旋涡般的紫色烙印。
此刻,这烙印的模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是皮肤表层的紫黑色印记,此刻颜色更加深邃内敛,不再是张扬的紫黑,而是沉淀为一种更加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紫色。它不再像简单的烙印,更像是一个…活着的门户。
烙印的边缘似乎微微蠕动,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起伏着。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坟墓气息的微弱波动,正从烙印深处隐隐散发出来。内敛,却更加危险!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沉睡在那片紫色的旋涡之后,随时可能被唤醒(葬眼紫芒内敛,存在感更强)。
陈墨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向那烙印。瞬间,一股极其阴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吸力从烙印中传来,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精神力,同时反馈回一种…**渴望**?一种对“眼睛”、对“视觉”、对“观测”本源的强烈渴望!他立刻切断了联系,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这“葬眼”不仅未被消化,反而更深地融入了他的血肉,成为了一个潜在的、随时可能反噬的器官!
他摊开左手掌心。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现在,在掌心皮肤之下,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扭曲的暗红色线条构成的符印!符印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散,又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当陈墨集中精神凝视它时,符印会微微亮起,散发出一种微弱却不容置疑的统御气息——控灵符印!(掌心控灵符印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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