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连滚带爬退到墙角,撞上樟木箱。银锭散落一地,其中一枚滚到楚墨脚边。他挑眉拾起,对着烛光细看:“阴司堂的银锭,你从哪弄的?”
“我、我在祖坟里挖到的!”弟弟浑身发抖,“求您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墨突然甩袖灭了烛火。黑暗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弟弟的惨叫。我摸出藏在袖中的火折子,照亮时只见楚墨踩断了他的右手腕,银锭深深嵌进他掌心的伤口。
“阴司堂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他冷笑,抬脚碾过银锭,“说,谁让你来的?”
“没、没人!”弟弟疼得翻白眼,“是我爹!他说姐姐在京城发了财,让我们来要钱!”
楚墨看向我。我蹲下身,捏住弟弟的下巴:“爹在哪?”
“在、在城西大车店……”他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他说等拿到钱,就带我们去买新房子……”
“新房子?”我轻笑,指尖滑向他咽喉,“那你们住进去时,记得在地基里多掺点石灰,免得尸体腐烂发臭。”
“你要杀他?”楚墨抱臂而立,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映出半边阴影,“他可是你弟弟。”
“他七岁时把我按在水缸里,只为了抢一块糖糕。”我抠进弟弟咽喉的指甲渗出脓血,“十二岁时,他把我的亵衣挂在村口槐树上,让全村人笑话我。这些,太子殿下要我原谅吗?”
楚墨沉默片刻,突然扔来一把匕首:“用这个。阴司堂的规矩,见血必还。他碰了我的银锭,就得拿命来换。”
匕首在掌心发烫。我盯着弟弟惊恐的眼睛,想起昨晚他抢银锭时的贪婪表情。腐疮的恶臭突然变得香甜,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告诉我,爹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把我卖给老鳏夫?”
“因、因为老鳏夫给了三石粟米!”弟弟尿湿了裤子,“还有、还有一只金镯子!爹说你反正活不长,不如换点值钱的……”
三石粟米,一只金镯子。这就是我的身价。匕首突然刺进他肩膀,我听着他的惨叫,想起娘被爹用木棍打断肋骨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惨叫着,求我躲进柴房。
“招娣。”楚墨突然按住我手腕,“留口气。他还有用。”
我喘着气后退两步。弟弟晕死过去,鲜血在青砖上汇成小蛇,朝楚墨脚边爬去。他弯腰拾起匕首,在烛火上烤了烤:“阴司堂分舵今晚开张,需要活祭。你弟弟的血,正好用来开秤。”
“活祭?”我皱眉,“不是说用银钱换寿命吗?”
“那是给凡人的说法。”他用匕首割开我袖口,露出新生的皮肤,“商神祭需要鲜血,狐族祭需要生魂。而你……”他指尖划过我后背的图腾,“需要用至亲的血来激活血脉。”
我盯着昏迷的弟弟。原来楚墨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我的家人献祭,所谓的“报仇”不过是诱饵,他真正想要的,是借我的手完成商神令的觉醒。
“好。”我扯下弟弟腰间的银锭,“今晚就用他的血开秤。但我要亲眼看着爹知道真相时的表情——看着他宝贝儿子被做成祭品,看着他求我饶命。”
楚墨挑眉:“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来人,把这小子绑去分舵,用狗血泡三天,等月圆之夜献祭。”
小厮拖走弟弟时,我娘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她脸色青白,眼中泛着死灰:“娣啊……你、你真的是灾星……”
“灾星?”我踢开她的手,脓血溅在她脸上,“那也是你们养出来的灾星。等爹死了,我会把你们的骨头磨成粉,撒在米铺门口——让所有踩过的人,都染上腐疮诅咒。”
她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楚墨不耐烦地踢开她:“聒噪。把她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别!求你们!”她抱住楚墨大腿,“我知道商神令的下落!招娣她娘临死前,把令符藏在了……”
话未说完,楚墨已拧断她脖子。鲜血喷在我面纱上,浸透灰布,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他擦了擦指尖的血,漫不经心地道:“祭司的嘴最麻烦,活不过三句。”
我盯着母亲睁大的双眼。她到死都没说出秘密,可我知道,她藏令符的地方——就在我后颈的脓疮下。楚墨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会在破庙给我涂雪狐涎,延缓腐烂,只为了等令符完全显形。
“走吧。”楚墨揽住我肩膀,“带你去看阴司堂的规矩。从今天起,你就是聚福堂的东家,所有银钱进出,都由你说了算。”
米铺后堂的密道通向地下三层。煤油灯照亮石壁上的鬼面浮雕时,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呻吟。十几个铁笼里关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爬满蛆虫。
“这些都是欠了阴司堂债的人。”楚墨踢了踢最近的铁笼,“用寿命抵不了的债,就用身子抵。比如——”他指向一个断指的男人,“他偷了阴司堂的账本,被剁了十指,每天喂三斤砒霜,活到五十岁就剜心献祭。”
我摸了摸腰间的生死簿。原来楚墨说的“赊账”是这个意思——还不起钱,就用血肉来抵。而我,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他的祭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