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红芒亮起的瞬间,秦川的神魂仿佛被万千根钢针刺穿。
恐怖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从王座之上轰然压下。
秦川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用短刃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太强了。
这股力量,已经超越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那不是灵力,不是魂力,而是这片绝望天地意志的具象化。
王座上的身影动了。
他缓缓站起,动作沉重得像是拖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玄黑重甲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没有看秦川,只是低头,用戴着甲胄的巨手,握住了那柄插入枯骨的阔剑。
“铮——”
剑身被一寸寸拔出。
那声音不似金属出鞘,更像是从无数亡魂的喉咙里,发出的痛苦哀嚎。
随着剑身的离开,整座枯骨王座都在颤抖,无数扭曲的魂影在骨骸间浮现,又被阔剑上散发的死寂气息碾碎。
镇渊。
将军握住了他的剑。
他抬起头,龙首盔下的两点红芒,彻底锁定了秦川。
没有疑问,没有言语。
只有纯粹的,要将眼前一切异物彻底抹除的毁灭意志。
他举起了剑。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精妙的技巧。
只是一个简单的,朴实无华的,横扫。
“呼——”
剑锋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一道灰蒙蒙的剑气,脱离了剑身。
那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扭曲,沙地被犁开一道深邃的沟壑,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股力量面前消融,分解。
跑不掉。
秦川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神魂的虚弱让他连做出闪避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那道剑气锁定了他的存在,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追上,然后化为虚无。
他会死。
就像关石一样,像那位不知名的阿七一样,像这片荒原上所有的枯骨一样。
可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弱红芒的凤纹玉佩。
关石燃烧自己,不是为了让他来这里送死的。
“将军……最重袍泽……”
“用启魂钥……唤他……”
忠诚战士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赌一把。
秦川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的念头,挺直了几乎要被压垮的脊梁。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将体内最后一丝神魂之力,连同自己的一股精血,尽数逼出,灌入了胸前的玉佩。
“嗡!”
凤纹玉佩上的红芒,骤然炽盛!
那光芒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在这灰白世界里,点燃的一捧顽固的火焰。
“堕影卫的将军!”
秦川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你的百夫长关石,为你开路而来!”
他高举着玉佩,像一个疯子,主动迎向了那道足以毁灭一切的灰色剑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灵力炸裂的巨响。
当那炽盛的红芒,与那道灰色的剑气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灰色的剑气,如同遇见了克星,剧烈地翻涌、扭曲,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玉佩上的红光,则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温柔地包裹住那股毁灭的力量。
王座前,将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手中的镇渊剑发出一声悲鸣。
龙首盔下,那两点深渊般的红芒,开始疯狂闪烁。
红色与幽蓝色,两种光芒在他眼眶中激烈地交替、碰撞,如同两支军队在他神魂深处厮杀。
“呃……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第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他抱着头,魁梧的身躯踉跄后退,撞在枯骨王座上,发出一声巨响。
无数破碎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混乱而矛盾。
“入侵者……夺……启魂钥……”
“关石……你……违抗军令!”
“不……回家……我们……要回家……”
“杀……杀了你……”
“镇渊……为何……在哀鸣……”
他的意志,正在与这片天地的意志进行着惨烈的搏斗。
秦川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
有用!
他强忍着神魂被撕扯的剧痛,再次向前一步。
“他没有违抗军令!”秦川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他只是想带你回家!”
“第七哨卫阿七,耗尽残魂,将启魂钥托付给我!”
“百夫长关石,燃尽魂体,为我铺平了见你的路!”
“他们没有放弃你!你的袍泽,都在等你!”
秦川每说一句,将军眼中的蓝芒就盛一分,红芒就退一分。
他身上那如同实质的灰色雾气,开始剧烈地翻滚,仿佛要脱体而出。
“袍泽……”
将军的动作停滞了,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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