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窟底的阴风裹着碎骨与锈铁的气息,在嶙峋石缝间呼啸穿行。李长久刚用三足金乌的余温烘干玄色道袍上的血渍,指尖还残留着九婴鳞甲灼烧后的焦痕,身后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不是他方才攀爬时松动的岩块,而是带着刻意压低的、属于人类靴底的摩擦声。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白银之剑悄然横在腰侧,指尖叩了叩剑脊。这细微的震动顺着剑身蔓延,竟在周遭三里内的岩壁上激起了淡金色的涟漪,那是太明权柄引动的日光余韵,任何隐匿的气息在这光晕里都会无所遁形。果然,右侧十丈外的阴影中,一道灰影猛地僵住,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痂。
“柳师姐倒是好兴致,追到这葬神窟底来,是还想再赌一局?”李长久的声音裹着风传过去,带着他惯有的轻佻,却没掩住眼底的冷意。他认得那道身影——剑阁二师姐柳珺卓,那个曾因赌输而将佩剑留给他,却又在天榜之上逼得他动用修罗之体的女人。此刻她背上的剑匣敞开着,七柄长剑的剑穗无风自动,显然已蓄势待发。
柳珺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被血粘住的墨发。她的左肩缠着破损的绷带,鲜血正从布纹间渗出来,染红了半边浅紫色的剑袍。“李长久,我找的不是你。”她的声音比平日沙哑许多,抬手时,李长久才看见她掌心托着的半块青铜镜——镜面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还残留着“举父”二字的篆刻,正是十二神国之主中,那个掌“镜子”权柄的举父神遗物。
“找举父的残魂?”李长久挑眉,指尖的金乌虚影骤然明亮,“可惜啊,方才我斩九婴的时候,顺手把这老东西的残魄碾碎了。毕竟,当年他帮着鹓扶神国追杀司命的时候,可没留过情面。”
这话像是戳中了柳珺卓的痛处,她猛地踏前一步,剑匣中的长剑齐齐出鞘半寸,剑气在岩壁上划出细密的裂痕。“你撒谎!”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竟映出了镜面的虚影,“举父的残魂在镜中,我能感觉到!他说...他知道叶婵宫的下落,知道你师尊常曦藏着的‘生命’权柄秘密!”
李长久的笑容骤然淡去。叶婵宫——那个将他前世一剑斩落飞升路的师尊,如今既是他的盟友,又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刃。他掌心的金乌虚影渐渐凝聚成实体,灼热的气息让周遭的阴风都泛起了涟漪:“柳珺卓,你该清楚,举父的话不能信。他连自己的神国都能背叛,又怎么会帮你找叶婵宫?”
话音未落,柳珺卓突然动了。她没有拔剑,而是将青铜镜猛地掷向地面。镜面触地的瞬间,无数黑色的纹路从镜中蔓延开来,竟在岩壁上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不是普通的禁制,而是举父权柄“镜子”所化的幻境,网中的每一道纹路里,都映出了不同的景象:有叶婵宫在梦境权柄中挣扎的身影,有宁小龄在古灵宗修炼冥术的侧脸,还有陆嫁嫁在谕剑天宗宗主宝座上皱眉沉思的模样。
“我知道他在利用我。”柳珺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坚定,“但我必须找到叶婵宫。剑阁的古籍里写着,举父的‘镜子’能照出前世因果——我要知道,我前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你、和帝俊的碎片扯上关系!”
李长久的指尖顿了顿。他想起前世在飞升台上,叶婵宫那一剑落下时,他余光瞥见的、师尊袖中露出的半块青铜镜——原来那时,举父的残魂就已经和叶婵宫有了牵扯。他深吸一口气,白银之剑上燃起金色的火焰:“柳师姐,你要找因果,我不拦你。但举父的幻境会吞噬你的神智,你现在这样,和当年被红尾老君附身的白灵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青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中的景象骤然扭曲,竟映出了葬神窟外的画面:谕剑天宗的方向升起黑色的狼烟,卢元白带着天窟峰的弟子在抵抗一群身着黑衣的人,而为首的那人,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正是太初六神中,早已阵亡的天藏神象征!
柳珺卓的脸色瞬间惨白:“是...是‘崩坏’权柄的气息!天藏神不是已经死了吗?”
李长久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突然想起叶婵宫之前说过的话——太初六神的残魂并未消散,而是藏在十二神国的遗物中,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复苏。他握紧手中的剑,金色的火焰顺着剑身蔓延,将周遭的黑色纹路烧得滋滋作响:“柳师姐,现在不是找因果的时候。天藏神复苏,谕剑天宗有危险,陆嫁嫁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柳珺卓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咬了咬牙,抬手召回青铜镜。镜面上的黑色纹路渐渐褪去,她将镜子揣进怀里,抽出背后的长剑:“好,我暂且信你。但你记住,等解决了天藏神的事,我还是要找你要个说法——关于帝俊,关于我前世的说法。”
李长久笑了笑,指尖的金乌虚影化作一道流光,劈开了前方的岩壁:“没问题。不过柳师姐,到时候你可别再赌输了,我这剑匣里,可已经有你一把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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