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或许是盼着他说一句“死守”,哪怕战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更何况,这样跑来跑去也看不到希望,这些人已经过度的疲惫,也跑不动了。
耶律大石没有回答,只是翻身上马。
马瘦毛长,嘶鸣一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他勒转马头,看向西北方,那里的地平线隐没在风雪里,像一个未知的命运。
1123年的大辽,早已没有了战争的主动权。
这不是一场攻防战,而是一场漫长的、注定失败的逃亡。
每一步撤退,都在把昔日的荣光踩进泥里;每一次回望,都能看见身后追兵扬起的烟尘,和故国燃烧的火光。
耶律大石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也不知道大辽的火种能否在西北的风沙里保存下来。
他只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带着这些人往前走——哪怕前方,只是更深的黑暗。
风雪渐大,掩盖了马蹄印,也掩盖了营寨里最后一丝人烟。
大辽的战争,在这一年,只剩下了逃亡和挣扎,更像一首悲壮的挽歌,在寒风中低吟。
1123年,幽州和燕云一带的桑乾河尚未解冻,北风卷着细碎的冰碴子打在铁甲上,叮当作响。
残阳如血,映出远处燕山起伏的脊背,像一头垂死的苍狼。
大辽,这头曾雄踞北地二百余年的苍狼,此刻正被更年轻的猎人——女真金国——逼入最后的角落。
这一年,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远遁夹山,音讯杳然。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崩逝于军次,其弟完颜晟即位。
北宋君臣则忙着从金人手里赎回几座空城,做着“中兴”的旧梦。
而在平州城头,一杆“辽”字大旗仍在飘扬,旗下站着汉人出身的辽兴军节度副使张觉。
他即将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将把大辽最后一抹余晖拖进更漫长黑夜的决定。
张觉生于雄州,十六岁应募入辽军,以军功累迁至兴军节度副使,镇平州。
他见过辽人“四时捺钵”的豪阔,也见过天祚帝在春水秋山间的醉生梦死。
更见过女真骑兵如何像洪水一样从白山黑水间倾泻而下,一夜之间把辽的上京、中京、东京统统淹没。
1122年冬,金军攻陷辽南京析津府,耶律大石北走可敦城,北辽小朝廷土崩瓦解。
张觉奉命收拾残兵,退保平州。
平州依山阻海,北控榆关,南接榆水,本是辽在幽燕咽喉的最后一把锁。
腊月,金使完颜闍母自榆关而来,递上金太宗敕书:若张节度举城归降,可封临海军节度使,世袭罔替。
张觉经过再三考虑,为了百姓不再遭受凌辱和家破人亡,便忍辱接受了金国的招降。
1123年五月,张觉,这位原辽国将领,在金国统治下却并不安分。
他看出了金国内部权力更迭的动荡,认为宋朝才是更好的靠山。
为了得到手下大多数将领的支持,张觉决定召集全体高级将领升厅议事。
诸将环立,堂上灯火摇曳。
张觉缓缓拔出佩刀,一刀劈在案上,案角应声而落。
“辽主北狩,音问不通;金人虎视,旦夕且至。吾欲举平州归宋,诸君以为何如?”
堂中顿时一片寂静,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的见。
半晌,副将李石高声应诺:“愿随节度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大堂内一时间群情激奋,这些将士跟随张觉南征北战多年,早就已经唯他马首是瞻。
于是,张觉派遣亲兵赶赴燕山府,约宋将王安中为外应。
又开密仓,得钱二十万贯、粮八万斛,募敢死之士三千。
六月,张觉正式易帜,改平州为泰宁军,遣使入东京请封。
宋徽宗大喜,马上授张觉为泰宁军节度使,仍知平州,赐金帛无数。
张觉在城南筑坛祭告天地,誓师抗金。
可张觉什么都算到了,只有一点没有算到,那就是—宋徽宗怕金国怕的要死。
只要能保住他——赵佶的一条狗命,他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出卖,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张觉。
1123年7月,完颜闍母率二千骑自榆关南下,攻打平州。
张觉以李石为前锋,自将中军,出兔耳山迎敌。
李石用计将金兵引入山谷,并在山谷之处设下埋伏。
完颜闍母本以为张觉不过是个降将,不堪一击,可当他冲入山谷时,两侧山崖上突然万箭齐发!
“中计了!”
完颜闍母怒吼,但已经来不及撤退。
张觉的精锐骑兵从山后杀出,瞬间将金军分为两节。
“杀!一个不留!”
张觉高举长刀,亲自冲锋。
金军大败,完颜闍母仅率数十骑狼狈逃回。
张觉大胜金国的捷报传至东京,徽宗皇帝大喜,亲自书写嘉奖诏书,赐张觉玉带一条、金碗十只。
消息传回上京,金国整个朝野都被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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