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的调音台还亮着淡蓝的背光,散落的谱架上压着半张写满批注曲谱。
温迪刚把打印好的排练时间表以及其他的合作细节钉在公告板上,就转身攥住了白久的胳膊 ——
指腹还带着按过钢琴黑键的薄茧,语气裹着刚结束工作的雀跃,半点不容推拒:
“走!去尘义府!我特意让后厨留了然州烤鱼,皮脆得能咬出响,再晚葱丝就蔫了!”
白久连忙往后缩手,指尖刚碰到裤袋里的手机就掏了出来。
锁屏是福利院孩子们画的蜡笔画,橙红的太阳底下挤着十几个小脑袋,屏幕上 “18:45” 的数字在暖光里跳了跳:
“不了迪姐,我得去福利院说合唱的事。”
“晚半小时怕什么!”
温迪拽着他往门口走,帆布鞋蹭过地板带起细碎的声响,欧强在后面笑着拎起两人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浅灰色的运动服上还沾着排练时蹭的乐谱纸屑:
“我跟你说,今天来的人你绝对熟,保准让你眼睛亮一下!这会儿走了,回头可别蹲我这儿后悔。”
白久被拽得踉跄了两步,指尖挠了挠后脑勺 ——
既好奇那 “熟人” 是谁,又放不下福利院的孩子,最终还是松了劲:
“那…… 行吧,我吃快些,吃完立马走。”
尘义府离录音室就隔两条老街,晚风里飘着隔壁糖炒栗子的香气,走十分钟就到了。
推开那扇磨得发亮的木质门时,暖黄的灯光先裹住了脚踝,刚出炉的烤鱼香混着酸汤肥牛的鲜气钻进鼻腔,墙上竹篮里的薰衣草干花还带着淡香,陶罐里的绿萝垂着嫩茎,叶尖沾着的水珠映着灯光,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穿米白围裙的服务员立马迎上来,围裙下摆还沾着烤鱼的油星,声音亮得像撞了风铃:
“温老板!您订的‘听松’包厢留着呢,烤鱼刚上桌,葱丝还绿着!”
跟着温迪上二楼,白久刚要拉开包厢的木椅,目光突然顿住 ——
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个穿浅粉连衣裙的女孩,长发垂在锁骨处,指尖轻轻划着菜单的边缘,侧脸的轮廓像蒙着一层软光,熟悉得让他心口一跳。
“云七七?”
白久的手还停在椅背上,喉结轻轻滚了滚 ——
他记得上次见云七七,是在神泰娱乐楼下的长椅上,她穿件洗得发灰的 T 恤,领口卷着边。
她的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举报书,眼底的红血丝像没揉开的墨,连说话都带着慌促。
可现在的她,连衣裙领口绣着小朵的白茉莉,皮肤亮得像浸了月光,连抬眼时的睫毛都轻轻颤着,没了从前的紧绷。
云七七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白久!你也来啦!”
她连忙站起身,裙摆轻轻晃了晃,语气里的惊喜像要溢出来。
“我还以为迪姐说的‘朋友’是别人呢!”
白久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碰了碰桌角的青瓷茶杯,还是难掩惊讶:
“你怎么来然州了?我听迪姐说你在温媒读书,现在还没到暑假吧,怎么有空过来?”
“是呀,上次在神泰楼下匆匆见了一面,连猫信都忘了加!”
云七七笑得更开心了,连忙掏出手机,屏幕壁纸是温媒的樱花道。
白久见此也赶忙掏出手机露出二维码。
“这次是专业课老师推荐的,然州影视基地有个剧组缺个小客串,说能让我积累点拍戏经验,我就请假过来了。”
她顿了顿,指尖突然把裙摆的茉莉绣纹捏得发皱,眼眶微微发红,却没掉眼泪,声音里裹着水汽:
“说起来,我能有现在,全靠迪姐。
那时候神泰逼着我签霸王合约,我爸的肾病突然恶化,好不容易排到了肾源,可医药费差了一大截,我连书都不想读了,是迪姐找过来,不仅帮我付了医药费,还资助我回学校读书。”
她抬头看温迪的时候,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要是没有迪姐,我现在可能还在给神泰当苦命艺人,天天熬夜排练,根本不可能坐在教室里听课,更别说来影视基地拍戏了。”
白久看着云七七眼里的光,又转头看向温迪 ——
她正给欧强夹了块烤得焦脆的鱼皮,闻言只是笑着摆手,把一碗酸汤肥牛推到云七七面前,语气轻得像拍了拍她的肩:
“别这么说,你自己懂事又努力,上次我去温媒找你的时候,你们老师还夸你专业课第一呢。
帮一把是应该的。
对了,这次客串的角色是什么样的?需要我跟剧组打个招呼吗?”
“不用不用!”
云七七连忙摆手,夹了一筷子肥牛塞进嘴里,酸汤的鲜气让她眼睛更亮了。
“就是个小配角,只有两场戏,老师说让我自己先试试,多跟前辈学学,锻炼锻炼。”
她顿了顿,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等我拍完戏,还想跟白久学学弹钢琴呢 ——
其实我老早就认识你了,去年然科大的校园艺术晚会,我就在手机快音里看你弹奏《所念皆星河》的视频,都有点糊,却天天睡前听,后来知道是你弹的,还激动了好几天!”
“没问题。”
白久笑着点头,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等你有空,我带你去我的公司,我刚刚才买了一架三角钢琴,音色比学校的好。”
欧强看着三人聊得热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橙汁晃着暖光:
“来,干杯!祝七七客串顺利,也祝我们的节目能在央视演出成功!”
玻璃杯撞出的脆响裹着灯光,落在每个人的笑纹里,烤鱼的香气还在包厢里绕着,连空气都暖融融的。
吃了半小时,白久看了眼手机 ——“19:15” 的数字提醒着他真的必须前往福利院说说合唱的事儿了。
他连忙站起身:
“我得走了。七七,有事随时给我发猫信。”
“好!白久再见!”
云七七挥了挥手,眼底的笑意还没散。
温迪送白久到门口,递给他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纸袋,指尖碰了碰袋口:
“给孩子们带的红糖糍粑,我让后厨多裹了层糖霜,要是不够甜,下次再给他们做。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