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轻快,显然状态不错,那条伤腿早已活动自如,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许薇抱着几本书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应和一声。
顾言则安静地走在最后,推了推眼镜,表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周嘉阳一眼看到楼下聚堆的几人,立刻噔噔噔跑下来,加入“诉苦”大会:“我跟你们说,语文那个阅读题,出题老师简直变态!绕来绕去,我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他转向林予冬,“冬哥,数学靠你了啊!压轴题要是导数结合圆锥曲线,我就直接给你磕一个!”
林予冬嗤笑一声,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周嘉阳的后脑勺:“出息!磕头不如多刷两套题。”目光却下意识地又飘向江见夏。
人群边缘,一个清瘦的身影安静地站着,是秦鹄。
他似乎刚从另一端的考场出来,手里捏着笔袋,目光有些放空地掠过喧闹的人群,落在窗外萧瑟的梧桐枝桠上。
那层惯常笼罩着他的、薄雾般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沉静,像一幅色调偏冷的旧画。
江见夏的视线不经意间与他相碰。
秦鹄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那种紧绷的警惕和沉重的负疚,只剩下一种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平和。
江见夏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很快移开目光,转身汇入离开的人流,背影单薄,却比之前挺直了些许。
紧锣密鼓的三天鏖战结束,整个高三年级都像被抽掉了筋骨,弥漫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虚脱感。
周六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教学楼瞬间沸腾,归心似箭的学生们潮水般涌向校门。
周日下午返校时,一种更沉重的气氛笼罩下来。
晚自习的灯火显得格外惨白,空气里只剩下翻动书页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熬夜的痕迹和强撑的专注。
程橙趴在摊开的生物五三上,有气无力地哀叹:“我感觉我的脑子已经被‘基因表达调控’和‘种群数量特征’塞满了,现在看什么都像碱基对……”
江见夏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合上刚做完的数学错题本。
题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摁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只有远处教学楼办公室的灯火还顽强地亮着几盏。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阵若有似无的音乐声和喧哗隐隐约约从远处礼堂的方向飘来。
是元旦晚会的海选。
往年这个时候,排练的喧闹早就充斥了校园的角落。
今年学校体谅高三,不再强制报名,那点遥远的、属于高一高二的鲜活热闹,反而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带着点讽刺意味的杂音。
“吵死了……”前排有男生烦躁地嘟囔了一句,用力摔了下笔。
江见夏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翻开错题本,将那些不属于这里的喧嚣隔绝在外。
眼前的数列证明题扭曲的符号,才是她此刻唯一需要攻克的堡垒。
市一模的成绩,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等待中,于周一下午轰然砸下。
课间操时间被临时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年级大会。
偌大的礼堂里,黑压压坐满了心神不宁的高三学生。
教导主任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念着冗长的开场白和分析,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重头戏来了。
投影仪亮起,巨大的白色幕布上,密密麻麻的名单开始滚动。
所有人的脖子都下意识地伸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紧张地扫射着自己的名字和后面紧跟的数字。
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哇——” “天啊!” “完了完了……” 各种压抑的惊呼和绝望的叹息在名单滚动的间隙此起彼伏地炸开,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江见夏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左侧快速下移的区域。
终于,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江见夏,高三(3)班,总分:648,年级排名:37】。
37!
一股巨大的、带着眩晕感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点微疼来确认这不是幻觉。
身边程橙已经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夏夏!三十七!我的天!你太牛了!”
江见夏还没从眩晕中完全回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在名单上飞速搜寻。
很快,在稍下方的位置,她看到了那个同样镌刻在心底的名字——【林予冬,高三(7)班,总分:642,年级排名:48】。
48!
他也进了前五十!而且,和她的差距,只有微不足道的6分!S市那所他们共同心仪、曾觉得遥不可及的大学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真实地浮现在眼前,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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