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从温暖的水底缓缓浮起,林予冬睁开眼,先感受到的是怀里沉甸甸的暖意。
南城冬日清晨特有的、清冽又带点潮湿的空气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钻进来,拂在脸上,激得他睫毛轻轻一颤。
怀里的人动了动,柔软的发顶无意识地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发出一点模糊的咕哝,睡得更沉了。
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他却舍不得动,只是微微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目光落在她睡得泛红的脸颊上。
窗帘缝隙外,天色是灰蒙蒙的蓝,离天亮还有一阵。
房间里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和他自己一下一下、沉稳清晰的心跳。
怀里人的呼吸温热均匀地拂在他的颈窝,像羽毛轻轻搔刮。
林予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近乎圆满的宁静和踏实,仿佛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锚沉入了最安稳的海床。
那些关于未来、关于高考、关于分离的焦灼和不确定,在这个静谧的清晨,在她安稳的呼吸里,奇异地被抚平了。
他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些把他们送到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送到可以光明正大牵着手走在阳光下、再也不用顾忌任何目光的未来,送到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永远不必再分开的小世界里。
他低下头,嘴唇极轻地碰了碰她的发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刚醒的沙哑,“该起了。”
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神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茫然,像蒙了一层水汽。
看清是他,那点茫然迅速褪去,弯成了初醒的月牙儿,里面盛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黏黏糊糊:“几点了?”
“五点十分,”林予冬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动作得快点儿。”
两人轻手轻脚地起身。
林予冬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依旧是沉沉的灰蓝色,路灯在湿冷的空气里晕开一小圈一小圈朦胧的光。
江见夏抱着她那套宽大的深灰色家居服钻进了宽敞的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予冬走到隔壁的客卫洗漱。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睡意。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还带着点长途跋涉后倦色的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镜子里的人,眼神亮得惊人。
他飞快地刷牙,泡沫糊了一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轻又软。
这种一睁眼就能看到她、一起在安静的清晨挤在同一个空间里各自忙碌的感觉,像一颗裹着蜜糖的种子,在他心尖上发了芽,抽出了带着甜味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次心跳。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渴望长大,渴望时间慷慨地给予他们一个共同的、漫长的未来。
浴室门开了,江见夏穿着她自己的厚绒裤和毛衣走出来,脸蛋被热水蒸得红扑扑的,发梢还带着湿气。
她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
“跟我妈说一声,说我们早起去栖云寺了,”她一边打字一边解释,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省得她担心。”
林予冬“嗯”了一声,心里那点隐秘的甜意又深了几分。
这种被纳入彼此生活缝隙的感觉,真好。
他擦干脸,走进主卧的衣帽间,翻出两件厚实的羽绒服,一件是他惯穿的黑色,另一件是偏中性的深蓝色,是他妈妈新买的,备着给偶尔来访的亲戚家孩子用的,尺码应该合适江见夏。
“穿这个,”他把深蓝色的羽绒服递过去,“山上冷,风大。”
江见夏接过来套上,果然大小刚好,蓬松的羽绒服衬得她脸更小了。
两人穿戴整齐下楼。
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厨房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几罐饮料——林予冬的父母和奶奶都在国外过年,家里自然没有储备食材。
“出去找点吃的吧?”林予冬提议。
推开厚重的别墅大门,凌晨五点多的寒气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天色依旧昏暗,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昨夜残留的淡淡硝烟味和南方冬天特有的、深入骨髓的阴冷潮湿。
整片别墅区安静得像沉睡着,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早起的鸟鸣。
两人沿着寂静的街道往外走,裹紧羽绒服,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白雾。
走出九和府气派的大门,穿过一条相对热闹些的主路拐角,才终于在街角看到一点暖黄色的光,一家小小的、门脸不起眼的早餐铺子顽强地开着门,蒸笼里冒出滚滚白汽,在寒冷的清晨显得格外诱人。
“太好了!”江见夏眼睛一亮,小跑了两步过去。
铺子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碌,看到他们俩,有些惊讶:“这么早啊?学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