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一副唠家常的模样弄得众人一愣。
林万摇了摇头:“我和闺女娘都是外乡人,几年前家里闹了灾,过不下去来长安投奔亲戚。两三年前才置办下的,买的旧宅子,到手后翻新了一下。”
温清宁随手指了指后头的石磨,语气和善:“靠菽乳手艺起的家?真厉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林万想了想,肯定道:“元和三十二年九月头。只靠菽乳可买不起,是闺女表舅搭了把……”
话说半截,就被董金凤一胳膊肘打断。
元和三十二年,也就是三年前。
温辅是三十二年七月半病故的,八月里沈沐怀纳李宣儿为妾,九月林家就在长安城置了宅子落了脚。
温清宁眸色转暗,眨了眨眼,笑道:“纵使有亲眷帮衬,能买个宅子也证明你们是有能耐的,既如此更不该泼脏水生事。”说到后面,脸上笑容一收,声色严厉。
“是我们想差了,闺女娘也是心疼那眼看到手的银钱,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做事。”林万赔着笑脸说道。
“看你家在晒茶,可是做那洗头用的香味茶麸饼?听说最近很流行。”温清宁说道,“你家可有做好的,我买一块用用,多少钱?”
王炳听她拉家常似的说了一通,这会儿突然又买起了东西,满头雾水的同时又觉得心累。
前头他还好奇温清宁想做什么,这会儿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一点插话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两眼发直地盯着晾晒在绳子上的蔬菜。
“小娘子说的那种我家可制不起,我家这个就是学个样子,您要不嫌弃,便拿一块去用,哪里用的上给钱。”林万动作麻利地去竹筐里挑了一块。
温清宁接过剥开外面的油纸,低头轻轻嗅闻,笑道:“是桂花香。”
“桂花留香久,也是我家卖的最好的。”林万见她肯收,扫了眼没有出声的王炳,眼神微闪。
“可有菊花、兰花还有竹子香的?”温清宁歪头,满眼期待地望着林万,“桂花和那些果子的都是女儿家喜欢的,我家侯爷是男子,更爱四君子的香味。”
说到“侯爷”二字时,她侧首低头,抬袖遮了遮脸。
王炳猛地转头,看到她娇羞的样子,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家头儿喜欢四君子?头儿住的那破屋子连个绿叶都没有,上哪喜欢四君子去?
走神间,感到脚面一痛,低头看去,就见一只穿着蒲履的小脚在上面用力转碾。
余光瞥见温清宁警告的眼神,他一拍脑袋,用力点头:“我家侯爷最喜欢四君子了,那个什么梅兰竹菊栽了满院子,没事就泡花园子里,一宿一宿地泡着。”
温清宁暗吸一口气,忍笑附和。
林万听得眼睛一亮,那些个女婢买了他家香味茶麸饼洗头,为的也是勾引府上的主子,有了四君子当噱头,岂不是能卖的更贵更多!
想到这里,再看向温清宁的眼神变得热切,“小娘子放心,今儿就开始弄,做出来头一批就给您送到府上去,您方便的话留个住处?”
“你家有没有铺子?回头我使人去买。”温清宁摆弄着手上的桂花茶麸饼问道。
“铺子租金太贵,我们都是往各家送菽乳的时候顺带送些。”
温清宁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目光森然,语气阴冷:“王参军,行贿一般怎么处理?”
“啊?”王炳呆了一下,满眼震惊的看向温清宁,旋即抬手搓了搓脸,回答道,“轻的下狱,重的砍头。”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
扑通!
扑通!
扑通!
是膝盖落地的声音。
“不要抓我阿耶、阿娘!”一直在屋内观望的少女旋风一样冲了过来跪在王炳身前哭道,“我家茶麸饼一个才八十文,不值钱,就给这个姐姐拿去用,不是行贿,不是行贿!”
温清宁视线落从少女身上移到又惊又怕的林万和董金玉身上,对王炳说道:“王参军,可以问话了,记得问出所有买过香味茶麸饼的人家……我出去一趟。”说罢,转身出了林家小院。
从林家出来后,温清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凝重。
沈沐怀说李宣儿是因为一场大火烧死了人才被退了亲事,他不得不纳她为妾。抛开纳妾不谈,那场大火只怕有些蹊跷。
师兄梁清才有一点线索,库察县尉就被毒杀了,看似是断了线索,实则露出更多。
但她不确定露出来的线索是真是假。
还有黄府尹和书册的事,桩桩件件挤得她头痛。
温清宁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将纷杂的事情压下,调整表情往旁边的周家走去。
咚咚咚。
敲过三声门后,来应门的是杜氏。
杜氏看到满脸笑容的温清宁,微微一怔,忙侧身请她入内:“小娘子这里坐……家婆,大嫂,二嫂,刚才的小娘子来了。”
声音才落,便见周家大儿媳扶着周阿婆走了出来。
温清宁起身问好,说明来意:“听说您家菽乳好吃,我来买上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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