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的油烟气和蒸腾的热浪,与沈微破屋的阴冷死寂形成了两个世界。张嬷嬷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洗刷一大盆油腻的碗碟,脸上的横肉随着她的呵斥一抖一抖。
沈微躲在院墙的阴影里,如同潜伏的猎豹,屏息凝神,等待着时机。当一个小丫头被支使出去倒泔水,另一个被叫去灶膛添火,张嬷嬷骂骂咧咧地走到后门处捶打自己酸痛的腰背时,沈微动了。
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在张嬷嬷转身的瞬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原主那种深入骨髓的怯懦和讨好。
“张嬷嬷…”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张嬷嬷吓了一跳,看清是她,三角眼立刻竖起,张口就要呵斥:“作死的小……”
“嬷嬷息怒!”沈微迅速打断她,动作快得不像个病弱之人,同时飞快地将袖中那块微黄的肥皂塞进张嬷嬷手里,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孝敬您的!干净又香,比头油好用!”
熟悉的皂荚清香钻入鼻孔,张嬷嬷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下意识地攥紧肥皂,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但语气依旧刻薄:“哼!算你识相!又想干什么?告诉你,少打歪主意!”
“嬷嬷,我…我就是听说…西跨院的沈忠爷爷…病得很重?”沈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好奇,眼神怯怯地望着张嬷嬷。
张嬷嬷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一个快死的老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小时候,沈忠爷爷偷偷给过我一块饴糖…”沈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伪装),“听说他病了,心里…心里难受…嬷嬷,您消息最灵通,他…他真的不行了吗?老爷…老爷是不是很伤心?”
这“知恩图报”的可怜样和不着痕迹的马屁,让张嬷嬷的警惕稍松。她撇撇嘴,带着几分炫耀和幸灾乐祸:“哼,可不是嘛!老东西风寒入肺,咳得血都出来了!烧得跟块炭似的!请来的陈郎中都说了,药石无灵,就这两天的事了!老爷是发了好大的火,把库房那根宝贝老参都拿出来了,可顶个屁用!人参再金贵,还能把阎王老子请回去不成?”她凑近一步,带着分享秘闻的兴奋,“你是没看见,那脸,蜡黄蜡黄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屋里那股味儿…啧啧!守夜的婆子都不乐意靠太近!”
**风寒入肺!咳血!高烧不退!人参吊命!守夜婆子懈怠!**
沈微的心脏在狂跳,每一个关键词都像一颗钉子,敲打在她精心构筑的计划框架上。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但危险中蕴藏着更大的机会!守夜懈怠,意味着潜入的机会!病入膏肓,意味着她的“神药”若有效,震撼力将无与伦比!
“天哪…这么严重…”沈微适时地露出惊恐和悲伤的表情,“那…那陈郎中就没说…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哪怕…哪怕能减轻点痛苦也好啊…”她诱导着话题。
“法子?能有什么法子!”张嬷嬷嗤笑一声,“陈郎中都束手无策了!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赐下仙丹!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神秘,“我听说啊,药房那边新收了一批北地来的药材,好像有什么‘雪胆’、‘冰片’之类的稀罕物,说是性寒,专治热毒入肺的奇药!不过那玩意儿金贵得很,也烈得很,一般人用不起,也用不好!王管事亲自锁在库房最里面的小柜子里呢!”
**雪胆!冰片!性寒!专治热毒入肺!锁在库房最里面的小柜子!**
沈微的眼睛瞬间亮了!图鉴中记载,雪胆清热解毒、凉血消肿,冰片开窍醒神、清热止痛,正是针对肺热炽盛、高热神昏的猛药!虽然药性极烈,配伍和剂量要求苛刻,但浓缩精华加上系统精准控制,或许真有一线生机!而它们的位置信息,价值千金!
“谢谢嬷嬷告诉我这些…”沈微“感激”地看着张嬷嬷,同时敏锐地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她迅速后退一步,恢复怯懦,“我…我就是心里难受…嬷嬷您忙,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张嬷嬷反应,便低着头,快步隐入了阴影之中。
张嬷嬷看着沈微消失的方向,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肥皂,撇撇嘴:“哼,算这小蹄子还有点良心…”转身又去呵斥小丫头了。
**情报到手!目标锁定!行动开始!**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沈府。白日里的喧嚣沉寂下来,只剩下巡夜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和偶尔响起的犬吠,更添几分阴森。
沈微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在错综复杂的回廊和偏僻小径间快速穿行。她避开了巡夜家丁的路线,凭借着原主记忆中对沈府最偏僻角落的熟悉(毕竟,她以前只被允许在这些地方活动),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位于外院东侧的沈府药房。
药房是一座独立的青砖小院,院门紧闭。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最外侧的一间厢房还亮着微弱的烛光,那是值夜药童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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