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那场“起死回生”的“神迹”,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沉寂压抑的沈府激起了层层涟漪。沈微被沈老爷“恩准”搬离了那间透风漏雨的破败柴房,暂时安置在靠近西跨院的一间闲置下人居所。屋子虽小,但门窗完好,有张像样的木板床,甚至还有一张旧桌和一把椅子。这对沈微而言,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沈老爷还吩咐管家,每日的饭食按府中体面些的丫鬟份例供给,不再是馊饭冷粥。
小桃抱着那床唯一的、洗得发白的薄被,跟着沈微踏入这间小屋时,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小姐…小姐…我们…我们是不是…熬出头了?”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张虽然老旧但结实平整的木板床,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沈微看着小桃那副如获至宝、又带着不敢置信的惶恐模样,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沉甸甸的压力。她摸了摸小桃的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只是暂时的安稳,小桃。别放松警惕。”沈老爷那复杂难明的眼神,王氏可能的反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身体的亏空和那夜强行催动星图的透支,让她元气大伤。陈郎中被请来给她诊脉,开了几副温补的药。沈老爷甚至默许了药钱从公中支出。这几日,沈微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依靠着按时送来的、虽不丰盛但干净温热的饭食和小桃笨拙却精心的照料,身体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脸上也有了一点点血色。星图那耗尽的生命能量,也随着身体的缓慢恢复和吸收稀薄的太阳能,艰难地爬升到了2.3%,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脱离了随时可能猝死的境地。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正院,王氏的居所。上好的银霜炭在精致的铜胎珐琅火盆里静静燃烧,散发出暖融融的松木香气,与沈微那间小屋的阴冷形成天壤之别。王氏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眼神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砰!”她猛地将步摇拍在身旁的小几上,金玉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好一个‘福星’!好一个‘仙人赐药’!”王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那小贱蹄子!落水没淹死她,高烧没烧死她,倒让她撞了狗屎运,攀上沈忠那个老不死的!还在老爷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她想起沈老爷最近几次提到沈微时,那不再全然是厌恶、而是带着一丝探究和复杂的神情,心头的妒火就烧得她寝食难安。
“夫人息怒!”心腹张嬷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替王氏捶着腿,“那小贱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沈忠那老东西命硬,指不定是那老参吊住了命,跟她有什么关系!老爷也就是一时被她唬住了……”
“一时?”王氏猛地坐起身,眼神锐利如刀,“老爷让人给她换了住处,给了她体面丫鬟的份例,还让陈郎中给她看病!这叫一时?这叫那小贱蹄子已经入了老爷的眼了!再让她这么‘福星’下去,这府里还有我蓉姐儿站的地儿吗?!”
张嬷嬷被王氏眼中的狠厉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劝。
“不行!绝不能让这小贱人再蹦跶下去!”王氏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帕,眼中闪烁着阴狠算计的光芒,“老爷现在对她那套‘仙人’说辞半信半疑,但心里未必没有疑虑……只要我们能坐实了她就是个手脚不干净、心思歹毒的贱种,什么‘仙人赐福’的鬼话,自然不攻自破!老爷最恨什么?最恨偷奸耍滑,最恨内宅不宁!尤其是……偷盗!”
一个阴毒的计策,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张嬷嬷!”王氏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妆匣最底层,用红绸包着的那对赤金绞丝镶红宝石的镯子,你悄悄取一只出来。”
张嬷嬷一愣:“夫人,那可是您陪嫁的心爱之物,是老夫人……”
“让你拿你就拿!”王氏不耐烦地打断,“一只就够了!然后……”她凑近张嬷嬷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你想个法子,让春杏那小蹄子‘不小心’看到你把那只镯子放进了……沈微那贱种新搬进去的屋子,就塞在她那个破包袱里!记住,一定要让春杏‘亲眼’看见!春杏不是一直想调到蓉姐儿身边吗?事成之后,我就成全她!”
春杏,是负责给沈微送饭的一个小丫鬟,心思活络,一直想攀高枝。
张嬷嬷瞬间明白了王氏的打算,脸上也露出阴险的笑容:“夫人高明!那小贱人刚得了点好处,尾巴就翘上天了,竟然敢偷盗主母的陪嫁首饰!人赃并获,看她还怎么狡辩!老爷最恨这个,定会把她打回原形,说不定直接发卖出去!”
“哼!”王氏冷笑一声,重新靠回榻上,眼神阴鸷,“手脚干净点。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张嬷嬷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恶毒的光芒,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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