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初步混合。”沈微的声音更加低沉。她拿起那个包铜边的硬木长柄小铲,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铲尖轻轻探入硝石粉碗,如同怕惊醒毒蛇。铲起一小撮粉末,然后以最轻柔、最平缓的姿态,缓缓移动到中间一个更大的、同样固定在石槽里的空陶盆上方。粉末如同金色的细沙,无声地飘落。接着是硫磺粉…动作更加缓慢!铲尖距离硫磺粉还有寸许,沈微就停了下来,示意李大锤和陈七后退半步。她自己则屏住呼吸,将木铲极其缓慢地插入硫磺粉中,如同插入凝固的岩浆,再以最稳定的姿态平移出来,确保没有任何剧烈的摩擦!橙黄的粉末被小心翼翼地覆盖在硝石粉上。
木炭粉的加入相对“安全”,但三人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沈微的动作依旧缓慢而稳定,确保三种粉末在盆中形成初步的、分层的混合,而非剧烈的搅动。
汗水早已浸透了沈微的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冰冷的不适感。面罩下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艰难。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监控着每一个细节,回忆着虚拟实验室中无数次的模拟和系统那血红色的警告。
“第三步:碾磨混合。大锤叔,你主操作。动作要领:缓、稳、匀!绝对避免撞击!陈七,警戒!一旦有异常火星,立刻将我扑倒!”沈微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静。这是最危险的步骤!三种粉末在碾磨过程中产生剧烈摩擦,极易产生致命的火花!
李大锤重重地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拿起那柄特制的包铜石杵,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将石杵的圆头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压在陶盆边缘的混合粉末上。然后,开始以最小的力道、最稳定的速度,沿着陶盆内壁做圆周碾磨。石杵与粗陶盆壁接触,发出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岩洞内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摩擦都如同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刮过!
沈微和陈七的目光如同焊死在了石杵与粉末接触的地方。陈七的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右手虚按在腰间皮囊上,左手则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将沈微拽离的动作。他的眼神锐利得可怕,捕捉着碾磨过程中任何一丝细微的火星迹象!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只有那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沙…沙…”声,伴随着三人粗重的呼吸和汗水滴落的声音。
李大锤的额头青筋毕露,手臂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稳定而酸痛颤抖,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维持着那近乎极限的缓慢与平稳。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石杵,此刻掌握着三人的生死!
沈微的目光则紧紧盯着粉末混合的状态。她看到三种颜色的粉末在缓慢的碾磨下逐渐失去界限,变成一种均匀的灰黑色。但这还不够!系统要求的均匀度和颗粒细度,还远未达到!必须继续!危险也随之倍增!
就在李大锤再次推动石杵,碾过一小块可能含有微小硬质杂质的混合粉团时——
嗤!
一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橘红色火星,猛地从石杵与陶盆的接触点迸溅出来!虽然瞬间即逝,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在三人高度紧张、如同雷达般敏锐的视觉捕捉下,却如同黑夜中炸开的闪电!
“停!!!”沈微的厉喝声和心脏骤停几乎同步!
李大锤如同被雷击中,全身肌肉瞬间僵硬,石杵死死定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陈七的反应更快!在火星迸溅的刹那,他眼中厉芒爆射,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沈微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狠狠向后拉拽!同时右手已经从皮囊中抽出了火镰和火绒,身体如同猎豹般弓起,做出扑救或攻击的姿态!他的目标不是敌人,而是那可能被火星引燃的陶盆!
岩洞内的空气瞬间冻结!时间仿佛停滞!
三双眼睛死死盯住那陶盆,盯住火星迸溅的位置!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爆燃没有发生。那点微弱的火星似乎只是昙花一现,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冒出。陶盆中的灰黑色粉末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危险而沉默的气息。
死寂!
只有三人剧烈的心跳声在狭窄的岩洞内咚咚作响,如同擂鼓!
沈微被陈七拽得踉跄一步才站稳,面罩下急促地喘息着,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一片。刚才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洞开!系统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李大锤僵在原地,握着石杵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后怕。
陈七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陶盆,右手紧握的火镰并未放下。
“没…没着…”李大锤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沈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推开陈七依旧护在她身前的手臂(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回工作台前。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仔细检查着火星迸溅的地方,又观察着粉末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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