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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岩秘密实验场的惊魂一刻,如同淬火的冷水,将沈微心中那份因掌握力量而滋生的燥热彻底浇灭,只余下沉甸甸的、如履薄冰的谨慎。返回清河县的路上,她反复复盘着实验中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如何改进流程,如何确保绝对安全。那份《火器管控总纲》中的每一个字,此刻都重若千钧,烙印在她的心头。

然而,当马车驶入清河县地界,一种异样的气氛,如同深秋提前降临的寒流,瞬间笼罩了她。

平日熙攘的官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惶然。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熟悉的炊烟与市井气息,而是一种压抑的、令人不安的焦灼感。路边歇脚的茶棚里,聚集着一些面色凝重的路人,低声议论着什么,声音压抑而急促,偶尔几个字眼飘入沈微耳中——“北边…”、“破了…”、“打过来了…”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掀开车帘,对驾车的陈七道:“快!先去‘信息分析室’!”

老宅深处,那间被严密遮蔽的仓库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油灯的光芒下,小桃、李小云、老周先生等人都在,但无人伏案工作,所有人都围在悬挂着大胤北方边境简略地图的墙壁前,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地图上,靠近北境防线的一片区域,被用刺目的朱砂圈出了几个醒目的红圈!旁边用同样鲜红的朱砂标注着触目惊心的地名——云州、朔方、定边…这些沈微曾在地理图志上看过的、象征着大胤北方屏障的军事重镇名称!

“姑娘!您可回来了!”小桃看到沈微进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声音带着哭腔,急步迎了上来,将手中一份墨迹未干的简报塞到她手里,手指都在颤抖,“出…出大事了!北边…北边…”

沈微来不及安抚她,一把抓过简报,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的字迹。那是由州府“沈记”分号紧急传回、经由信息分析室初步整理的情报,字里行间透着十万火急的惊惶:

**【北境急报!十万火急!】**

**【戎狄王庭集结二十万控弦之士,联合漠北三部,于九月廿三凌晨,悍然撕毁和约,大举南侵!】**

**【云州城守将血战三日,城破殉国!军民死伤枕籍!】**

**【朔方军驰援遇伏,主力尽没!副将仅率残部千余突围!】**

**【定边关孤立无援,于九月廿八午时…陷落!守关将士…无一生还!】**

**【戎狄前锋铁蹄已破雁回峡天险!兵锋直指幽州!幽州告急!】**

**【朝廷震动!陛下于朝堂呕血!下旨:天下兵马勤王!各州府即刻征发兵员、粮草、民夫,火速驰援北境!凡延误推诿者,斩!】**

每一个地名,每一个“破”、“陷”、“没”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沈微的心上!她握着简报的手指瞬间冰冷僵硬,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破了!

连克数城!

云州、朔方、定边…这些在萧砚口中曾无数次提及、象征着大胤北疆铁血防线的雄关重镇,竟然在短短数日之内,如同摧枯拉朽般接连陷落!守将殉国,将士死难,血流成河…简报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却化作了无比清晰的、血淋淋的画面,冲击着沈微的脑海!

她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那片被朱砂圈红的区域!那刺目的红色,仿佛是由无数将士的鲜血染成!正以无可阻挡的态势,向着大胤腹地蔓延!烽火,真的燃到了邻近州府!幽州之后,便是…清河所在的州府!战火,从未如此真切地逼近!

国难…当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巍峨的山岳,轰然压在了沈微的心头!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这不是商战的尔虞我诈,不是权谋的倾轧暗算,而是赤裸裸的、亡国灭种的战争威胁!是异族铁蹄即将踏碎山河、屠戮百姓的恐怖阴影!

仓库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啜泣(来自李小云)。老周先生脸色灰败,喃喃道:“…二十万控弦…云朔定三关…就这么…没了?”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李大锤的女儿李小云,更是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未婚夫就在州府边军服役,此刻生死未卜。石头也收起了平日的机灵,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对战争的原始恐惧。

“县衙…县衙那边已经贴出告示了!”一个负责市井消息的年轻雇工王柱,声音嘶哑地补充道,“官府的人挨家挨户在敲门!征兵的…征粮的…征骡马的…还有征民夫去修城防、运粮草的!城里…城里已经乱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隐隐约约的,一阵压抑的、带着绝望和愤怒的哭嚎声,顺着风从县城方向飘了过来,断断续续,却如同钢针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那是失去儿子的母亲?被征走唯一劳力、断了生计的农户?还是看着粮仓被强行征走、欲哭无泪的小商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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