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劣质酒精、浓烈香水、汗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熏香气味扑面而来！门缝里，透出里面幽暗闪烁、光怪陆离的灯光，以及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轰鸣！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画着烟熏妆、眼神麻木空洞的年轻女人倚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细长的香烟，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落在何西门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新来的？”女人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零点场，门票翻倍。进不进？”
何西门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欧阳慕雪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啜泣声，又看着眼前这扇如同地狱入口的酒吧大门和那个眼神空洞的女人……
时间仿佛凝固。
进去，可能是陷阱，但慕容卿的线索近在咫尺。
离开，能安抚慕雪，却可能错失唯一的机会，甚至激怒苏晚，给慕容卿带来更大危险。
“何西门……你还在吗？”电话里，欧阳慕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颤抖，“我……我一个人……在镜湖别苑……好大的房子……好安静……我听见水声了……呜……”
那无助的哭泣声，成了压垮何西门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杀气和戾气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妥协。
“等着。”他对着电话，声音低沉而沙哑，“给我个地址，别在镜湖。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啜泣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欧阳慕雪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微弱希冀的声音：“那……城西的……老码头夜市？”
“好。一小时后见。”何西门说完，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忘川”酒吧那幽深的门缝和女人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没入身后的黑暗小巷，身影迅速消失。
“忘川”门口的女人看着何西门消失的方向，麻木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她掐灭烟头，转身退回了酒吧，沉重的木门再次无声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
一小时后，城西老码头夜市。
这里是与“忘川”酒吧的阴冷死寂截然相反的世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浓烈而鲜活的香气——烤串的孜然辛辣，铁板鱿鱼的咸香，臭豆腐的霸道，糖炒栗子的甜腻……各种声音交织：小贩的吆喝叫卖，食客的谈笑喧哗，锅铲碰撞的叮当，油锅沸腾的滋啦……
何西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破旧的帆布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夜市入口处一盏昏黄路灯下的欧阳慕雪。
她显然精心“伪装”过。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宽大的浅灰色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和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然而，那清冷孤绝的气质和过于优越的身形，依旧如同沙砾中的珍珠，在喧嚣的市井烟火中划出一道醒目的界限。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身体有些紧绷，仿佛对这扑面而来的嘈杂和气味感到无所适从。露在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如同蒙尘的寒星，在昏黄的灯光下，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和迷茫。
看到何西门出现，她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一块小石子。
何西门走到她面前，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自在。他心头那点因放弃“忘川”而生的烦躁，在看到她那副强装镇定却又无处安放的样子时，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大小姐屈尊降贵，莅临我这等凡夫俗子的地盘，有何指教？”何西门双手插兜，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试图打破凝滞的气氛。
欧阳慕雪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随便走走。”
“行，您说随便就随便。”何西门耸耸肩，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夜市重地，鱼龙混杂，小的给您保驾护航。”
欧阳慕雪没吭声，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半步之后的位置，走进了人声鼎沸的夜市长街。她刻意保持着距离，身体绷得笔直，眼神警惕地扫过两旁油腻腻的摊位、光着膀子喝酒划拳的汉子、以及大声嬉笑打闹的人群，仿佛踏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异世界。每一次有人擦肩而过，她都会下意识地往何西门身边缩一下。
何西门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镜湖别苑清冷孤高的欧阳慕雪，此刻脆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步伐，用自己不算宽阔但足够稳定的身体，为她隔开汹涌的人流。
“尝尝这个？”何西门停在一个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羊肉串摊前，故意拿起一串递到她面前。
浓烈的孜然和羊油味扑面而来。欧阳慕雪猛地后退一步，口罩下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充满了生理性的抗拒和一丝……嫌弃？她用力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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