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勇婚宴上的“三件套”事件,如同在机械厂这个不算太大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持续扩散了好几天。林阳走在厂区里,明显感觉到投向他的目光多了起来,有善意的羡慕,有好奇的探究,也有一闪而过的算计。他成了厂里不大不小的“名人”,一个拥有神秘“内部渠道”的年轻采购员。
这种“出名”带来的直接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采购科里的老油条们对他客气了不少,一些原本需要跑断腿才能磨下来的小额度计划外物资,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变得好说话了些。甚至后勤处管劳保用品发放的阿姨,都悄悄给他塞了两双加厚的劳保手套,还低声说:“小林啊,以后有啥需要,跟姨说一声。”
但林阳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更加谨言慎行,工作勤勤恳恳,对谁都笑脸相迎,不骄不躁,把“老实肯干、运气好点”的人设立得稳稳的。同时,他也加快了“消化”系统物资的步伐。签到得来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保证自己和妹妹小雨基本生活所需、以及维持必要人情往来(比如定期给王家庄姥姥家送些粮食、油盐)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富余。尤其是那些在这个年代过于“奢侈”或者来源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大量的精米白面、成罐的肉食、高级糖果、甚至还有几块颇为厚实的纯羊毛呢料,放在空间里既占地方又浪费,必须尽快转化为更安全、更保值的硬通货——钱、票、小黄鱼。
黑市,成了必然的选择,林阳对黑市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不再去规模较大、人员混杂的那个市场,而是通过这段时间刻意留意和从粮站扛活的大舅王建国那里旁敲侧击,摸到了县城边缘一个更隐蔽、规模更小、但据说“规矩”稍好一点的“鬼市”。
这个市场开在城郊一片废弃的砖窑厂附近,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只在后半夜最黑暗的几个小时开市。参与者大多蒙着脸,或者用破旧的围巾帽子遮住大半面容,交易时动作迅速,话语极少,气氛压抑而紧张。
林阳也做了充分的伪装。他翻出空间里签到得到的一件破旧发硬的棉大衣,用锅底灰略微抹了抹脸和手,戴上一顶压得很低的破毡帽,背上一个半旧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麻袋。麻袋里,装着他这次要出手的“货物”:五斤用旧报纸包好的精白面粉(雪白细腻,与市面上常见的灰扑扑的粗粮面粉截然不同);两斤用竹筒密封好的、凝固的雪白猪油;还有十块用油纸包好的、方方正正、散发着诱人甜香和奶香的“大白兔”奶糖。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这个年代绝对的硬通货,尤其是那猪油和奶糖,对长期缺乏油水和甜味的人来说,诱惑力是致命的。
他选在凌晨两点左右,像幽灵一样融入那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借着残月微弱的光,能看到人影绰绰,如同鬼魅般在断墙间移动,偶尔有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讨价还价声传来。
林阳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他靠着墙根阴影,锐利的目光如同夜枭般扫视着。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缩在墙角、裹着厚棉袄、身形佝偻的老者。老者面前的地上,摊开一小块布,上面放着几枚银元(袁大头)、一小卷用皮筋扎着的零散票证(粮票、布票、油票都有),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物件,看不清是什么。老者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指神经质地搓着衣角,透露出内心的焦灼和急需交易的渴望。
这种急于出手、且货物中有硬通货的人,正是林阳的理想交易对象。
林阳悄无声息地靠过去,蹲在老者对面,同样压低了帽檐。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掀开自己麻袋的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的面粉和凝固如脂的猪油。
老者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精光!他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想确认那猪油诱人的荤香不是幻觉。他颤抖着手,指了指林阳的麻袋,又指了指自己摊在地上的东西,眼神急切地询问。
林阳依旧沉默,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老者面前的银元和那卷票证,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这些不够。
老者急了,连忙把那个小红布包也往前推了推,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好、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那抹诱人的绿意。老者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林阳。
林阳心中一动。这镯子是好东西,放在后世价值不菲。但现在……太扎眼了!而且难以变现。他果断地再次摇头,指了指银元和票证,又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麻袋里的东西。
一场无声而激烈的讨价还价在黑暗中进行。最终,林阳付出了那五斤精白面和两斤猪油,换来了老者摊上所有的五枚袁大头、那一卷颇为可观的各类票证(尤其是里面有两张珍贵的糖票和一张工业券),以及老者额外咬牙添上的三块钱现金。至于那只翡翠镯子,林阳最终没有要。风险太大,他牢记着“财不露白”和“只取所需”的原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