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钱市长放心。‘鼎晟’的所有架构都通过离岸公司做了七层隔离,资金流转路径更是精心设计,环环相扣却又断点清晰。从星洲城投出去的每一分钱,在账面上都有‘合规’的投资协议和项目背书。就算他们查到‘鼎晟’,也绝对查不到宏远,更牵扯不到您钱市长身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钱宏听了这话,稍微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混不吝的神态:“就是!哥,你怕什么?账面上天衣无缝!他们查?让他们查去!顶多就是骂我们投资失误!还能把我们吃了?现在关键是省里要松口!只要政策松动,南郊那块地重新启动,或者周边地价涨起来,什么都好说!”
钱卫东却没有弟弟那么乐观。刘明远那句“查不到您钱市长身上”,听起来更像是撇清责任的免责声明。他想起那条发给卜皓的匿名短信……是谁?内部人?他扫视着眼前这两个所谓的“盟友”,一个贪婪狂妄,一个阴险狡诈,真的靠得住吗?省纪委赵强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上。
“不能掉以轻心。”钱卫东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凝重,“卜皓和王援朝联手,来者不善。核查组和纪委的人,虽然现在打着‘帮助’、‘调研’的旗号,但谁知道他们暗地里在挖什么?尤其是南郊项目,现在就是个火药桶!那些闹事的回迁户,得想办法安抚住!不能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大动静,给省里那些人递刀子!”
“这个好办!”钱宏拍着胸脯,“我让下面的人,找几个带头的‘刺头’,塞点钱,吓唬吓唬!再让街道和派出所多‘关照关照’,保证让他们消停!”
刘明远却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堵不如疏。单纯压,容易激化矛盾。我建议,钱市长可以亲自出面,或者让李卫东市长出面,搞个‘恳谈会’。姿态放低点,哭哭穷,说说市里的难处,承诺复工的决心(当然,前提是省里支持),再象征性地发点‘过渡安置费’,先把人心稳住。舆论上,”他看向钱卫东,“周部长(市委宣传部长)那边,得动起来,多宣传市里为保民生、化风险做的‘努力’和‘困境’,博取同情分,对冲省里的高压态势。”
钱卫东沉吟片刻,觉得刘明远这招更稳妥些:“嗯,刘总说得对。我明天就和国华书记、卫东市长碰头,商量一下这个恳谈会。周部长那边,我亲自打招呼。舆论这块,不能只让省里苏小晴那边唱独角戏!”
他端起酒杯,重新挤出笑容,但眼底的阴霾却挥之不去:“来,两位老弟,再干一杯!风浪越大,鱼越贵!只要我们兄弟齐心,稳住阵脚,熬过这一关,星洲的未来,还是我们的!”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声响。三人各怀鬼胎地饮下杯中酒,包房内的气氛看似缓和,实则暗流汹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云顶会所”对面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两双眼睛正透过深色的车窗,冷静地注视着会所门口。
车内,省纪委三室副主任赵强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对身旁的年轻记录员低声道:“目标人物:钱卫东、钱宏、刘明远。地点:云顶会所顶层‘听涛阁’。时间:晚上八点十五分进入,目前仍在包房内。记录好。”
“是,赵主任。”记录员迅速在本子上记下。
赵强拿起加密手机,编辑了一条极其简洁的信息,发给了远在省城的卜皓和王援朝:
“鱼已入网,接触确认。持续监控中。赵。”
星洲的夜幕下,猎人与狐狸的无声对峙,已然展开。一场围绕着巨额资金、腐败黑幕与政治前途的生死博弈,在奢华的宴饮与冰冷的监控中,悄然进入了最危险的深水区。而那个引爆一切的83亿定时炸弹,正一分一秒地逼近倒计时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