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的手指向后方,点亮了那些代表着炮兵阵地的蓝色光标,“在防线后方五公里,我们每隔三十公里,就部署了一个满编的自行火炮团。他们的任务,就是对付那些侥幸突破了交叉火力网,形成规模的尸群。我们是在用空间换取时间,用纵深防御来弥补我们兵力上的绝对劣势。”
“各位,”苏裕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我知道这个计划很疯狂,很冒险。它违背了我们学过的所有军事准则。但是,我们的敌人,也早已超出了所有准则的范畴。距离陈向前司令发起总攻,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们没有时间去构建完美的防线。我们只能用我们手中仅有的牌,去赌一个胜利的可能。分散兵力,是十死无生。集中兵力,我们九死一生!”
他挺直了胸膛,目光如电,环视全场:“这个命令,我来下达。所有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现在,我命令!全军立刻按照‘强点防御’预案,重新部署!执行命令!”
“是!”在苏裕那不容置疑的决断下,所有的争论都化为了最坚决的服从。一道道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了前线的每一个角落。
斜坡工事的顶部,一场紧张而有序的大迁徙开始了。
刚刚从投料工作中解脱出来的士兵们,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在各级军官的嘶吼声中,再次被动员起来。他们背起步枪,扛起沉重的机枪和弹药箱,离开了自己坚守了一夜的阵地。
“三连!向左翼移动三百米!快!快!快!”
“机枪组!跟我来建立阵地!”
士兵们怀着困惑与不安,在黎明的微光中奔跑着。他们看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原本连绵不绝阵地,此刻被大段大段地放弃。无数的战友从他们身边跑过,最终,在指定的区域停下,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重新构筑阵地。
很快,五百二十五个营级“堡垒”在长达四百二十公里的斜坡顶部成型了。
每一个堡垒,都像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刺猬。
最前沿,是两百多名步枪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用沙袋围起来简易的防御工事,寒光闪闪的刺刀已经装在了枪口上。
在他们身后,是四十多挺轻机枪组成的火力网,确保没有任何射击死角。
堡垒的核心,是至少十四到十六座由沙袋严密保护的重机枪阵地,12.7毫米的粗大枪管,如同死神的凝视,冷冷地对准了斜坡下方。
狙击手们已经找到了各自的制高点,正在校准着瞄准镜。
迫击炮小组在阵地的后方迅速地构筑着炮位,计算着射击诸元。手持火箭筒的士兵们,则游走在阵地的两翼,随时准备为出现的重型目标送上致命一击。
火力密度,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堡垒之外那巨大的、死寂的空旷。站在一座堡垒的边缘,向左右望去,是长达数百米的、空无一人的黑色斜坡。那感觉,仿佛是被世界遗弃在了孤岛之上,四周是即将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恐惧,攫住了每一个士兵的心。
而在他们身后五公里的平原上,十四个自行火炮团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战备。一千门155毫米自行榴弹炮昂起了狰狞的炮管,黑洞洞的炮口斜指着天空,像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随时准备发出雷霆怒吼。
凌晨六点五十五分。
所有的部署,全部完成。
最后一缕燃烧的青烟,从斜坡上消散。那道庇护了人类近二十个小时的“炼狱火墙”,彻底熄灭了。
被烧得焦黑、滚烫的斜坡,完全暴露在了尸潮的面前。
在那片由一亿尸骸铺成的平原尽头,二亿八千万丧尸组成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军团,仿佛感受到了那道束缚的消失。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号角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下一秒,地平线,活了过来。
那道沉默的黑色墙壁,猛地向前一压!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最后的决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