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玄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没什么温度。
谢琅脸上的笑淡了。
男人收回视线,一言未发,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贾太后一双凤眸落在谢景玄背上,道:“乔婕妤,你留下来陪哀家用午膳吧。”
话落,肉眼可见的,男人的身形停顿了一下。
未等乔予眠开口,皇帝陛下已沉声开口,“零榆,还不上前好好给太后瞧瞧你的本事?”
零榆是个懂事儿听话的,闻言,自然是要上前好好表现自己一番了。
“太后娘娘,奴什么都会唱的,不知太后喜欢听什么,可说与奴听听。”
零榆生了一副好嗓子,声线柔软,的确是唱戏的好料子。
若是平日里,太后是要听上一曲的。
可眼下这个,分明就是皇帝叫来恶心她的,这叫太后怎么能听得下去。
“皇帝,哀家是你的母后,你这般作态,眼里还有哀家吗?”
“呵……”
谢景玄转身,狭长的眸子望着上首满脸怒意的贾太后,毫不掩饰嘲弄之色。
贾太后被自己的儿子盯得有些心虚,十分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母后?生而不养,不养不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母后?”
“太后听说过吗?反正朕闻所未闻。”
贾太后脸色一阵青白,还欲张口辩驳什么。
谢景玄冷冷道:“还不走?”
这一句,显然是对乔予眠说的。
她早就不想在这儿呆着了,这宫中的气氛简直是要闷死人了,这会儿听闻皇帝陛下开口,她自然是顺着台阶便下去,对太后福了福身子,便跟在了谢景玄身后,出了慈宁宫。
冬青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娘娘,心中自是十分欢喜的。
不过她也知道察言观色,这会儿余光里瞥见皇帝陛下的脸色格外难看,冬青顿时收起了那一副高兴模样,恭恭敬敬地跟在乔予眠身边。
慈宁宫外,龙撵已经候在原地多时。
皇帝陛下一言不发地上了撵,抿着唇,一言不发。
乔予眠立于撵旁,福了福身子,十分乖巧道:“妾恭送陛下。”
谢景玄还是一眼不发,徐公公悄悄看了眼陛下的脸色,又看了眼乔婕妤的,最后识趣儿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长长的宫道陷入恒久的安静。
乔予眠抬头,看着坐在撵上的男人,也只是一眼,她便垂下头去。
“陛下生气了?”
她问。
谢景玄一条手臂搭在撵座扶手上,闻言,微微偏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答反问,“你觉得朕生气了?”
乔予眠垂头,格外的乖顺,“妾不敢揣度陛下的心思。”
“呵。”男人冷笑一声,“乔三娘,你可真有本事。”
“上来。”
皇帝发了话,抬撵的小太监们自是不敢怠慢了的,慢慢地将龙撵放稳当。
龙撵宽敞,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等到乔予眠在冬青的搀扶下踏上了撵,挨着谢景玄坐下。
男人道,“回养心殿。”
徐公公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回养心殿!”
龙撵自慈宁宫回养心殿的路上,自是遇到了不少在外行走洒扫的宫人。
宫人们虽是不敢抬头,都挨着宫道的边缘跪在地上,可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今日那龙撵上,除了陛下外,还多了一位娘娘。
宫人们大都听闻过乔予眠的名儿,却从未见过真人。
震惊之余,却都在问,那位能陪着陛下坐上龙撵的,究竟是哪位娘娘小主。
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就这么在宫里传开了。
一时间,乔予眠这三个字,在宫中又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只是这会儿,乔予眠本人还不知道。
才进了养心殿。
皇帝便命徐公公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内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景玄一言不发地来到桌案后坐下,“给朕倒杯水。”
这屋里没有别人,他吩咐的,自然也只能是乔予眠了。
乔予眠缓步来到桌边,挽过袖口,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水,轻轻送到了皇帝面前。
同时道:“陛下,妾错了,您能不能,别生气了?”
闻言,谢景玄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却是斜斜地瞥了她一言,而后端起白玉瓷杯,一饮而尽。
白玉杯被他捏着,重重地撂在了桌上。
“你错哪儿了?”
“妾……不该去太后那儿。”乔予眠顿了顿,美眸微抬,“可太后娘娘身边的黄姑姑亲自来了,妾便是不想去,也推脱不得啊。”
“妾只是不想给陛下惹麻烦,再说,妾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你还挺骄傲?”谢景玄一下拔高了声音。
乔予眠不说话了。
她此前只知道太后与皇帝之间,母子失和,却未曾想到已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甚至于,两人间的关系,不像是母子,更像是有什么仇怨。
见乔予眠垂着脑袋,将双手放在前面,轻轻地搅着,不开口说话了。
谢景玄这才又哼了一声,“还知道让冬青来通风报信,倒也不算傻。”
“陛下!”
他这哪是在夸她,分明就是借着夸人的由头,在嘲笑她呢。
偏生,谢景玄还冠冕堂皇道:“朕是在夸你,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乔予眠:“……”
罢了罢了,谁叫他是陛下呢。
乔予眠赌气道:“多谢陛下夸奖。”
谢景玄被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给逗笑了,先前那点儿火气也消失了大半。
“过来。”
他点了点桌沿。
乔予眠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边,才刚站稳当,便觉得腰间一紧。
紧接着,她便被坐在御椅上的男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抱到了桌上。
此间里,乔予眠双脚离地,坐在男人长长练字作画的桌案上,这样的角度,她垂头望去,正与男人抬起,望向她的眸子四目相对。
谢景玄拉了拉椅子,双腿岔开,将乔予眠的双腿放在了自己双腿之间,叫人无处可躲。
她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下意识想跑。
她是真的不行了,这会儿手腕还是酸的。
不过很显然,谢景玄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太后都跟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