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到——!!!”
那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公堂内外,那山呼海啸般的议论与喧哗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不敢置信。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大理寺之外那条长长的街尽头。
圣驾?
那位龙体抱恙早已有一个多月不曾早朝,甚至连太子监国都需太子代为批阅奏章的皇帝陛下,他怎么会来?!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一顶由三十二名身穿金甲的禁军抬着的明黄色的龙辇,在数百名御前侍卫与内侍的簇拥下缓缓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尽头。
龙辇所过之处,百姓、官员无不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那股帝国最高权力的威严将这片刚刚还充满了喧嚣与纷争的天地彻底笼罩!
“父皇……”
“父皇万安!”
太子墨恒与靖王墨渊,这两位刚刚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天家骄子,此刻早已没了半分之前的锋芒。他们快步走下公堂,在那巨大的龙辇之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脸上写满了孝顺与关切。
龙辇的帘子被一只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缓缓地掀了开来。
当朝天子墨渊在两名大太监的小心搀扶下缓缓地走下了龙辇。
他看起来确实是病了。那身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那略显消瘦的身体上显得有些空旷。他的脸色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可他那双眼睛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深邃。那目光缓缓地扫过跪倒在地的两个儿子,扫过那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那个依旧静静地立于堂下既未曾跪拜,也未曾言语的白衣少女身上。
整个公堂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帝国最高主宰者对这桩早已搅动了整个京城风云的惊天大案做出最终的裁决。
“都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病中的沙哑却又带着一丝威严。他在大理寺卿钱正明早已亲自擦拭了三遍的主审之位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朕,今日不问政事。”他看着堂下那依旧跪着的太子与靖王淡淡地说道,“朕只问家事。”
他指了指那早已瘫软如泥如同死狗一般的叶康,又指了-指那个依旧脊梁笔直的白衣少女。
“朕只想听一听,”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喜怒,“朕的两个儿子是如何将我大乾的忠良之后逼到了这公堂之上,又是如何将我大乾的刑部尚书变成了一个构陷同僚草菅人命的罪人。”
这番话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却是将那最尖锐的矛头直指太子墨恒!
墨恒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但他毕竟是监国多年的储君,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上前一步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悲愤!
“父皇!”他声泪俱下,“儿臣有罪!儿臣有失察之罪啊!”
他开始了他那早已准备好的最精彩的表演。
“儿臣监国以来日夜操劳,唯恐辜负了父皇的重托!却不曾想竟被叶康这等奸佞之臣蒙蔽了双眼!他利用儿臣对他的信任,利用儿臣急于为国分忧之心,竟是伪造证据,罗织罪名,将那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安插在了云氏一门身上!”
“儿臣也是在听闻靖王弟弟从北境带回血书证词之后,方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竟是险些酿成了千古奇冤!”
“儿臣为了弥补过失,为了还云家一个清白,这才当机立断,不惜背上不教而诛的骂名,也要当庭将这奸臣拿下!为的便是给父皇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
他这番话说得何其的感人肺腑!
他不仅将自己从一个主谋彻底撇清成了一个被蒙蔽的受害者。更是将他那弃车保帅的狠辣手段,美化成了大义灭亲的无上功绩!
这等颠倒黑白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靖王墨渊静静地听着太子那堪称完美的表演,他那张一向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待太子说完之后,他才缓缓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地说道:“父皇,太子哥哥所言,儿臣不敢苟同。叶康虽是主犯,但若无东宫地图,又何来泄密之说?此案……”
“够了。”
皇帝缓缓地抬起了手,制止了靖王那即将出口的更进一步的指控。
他没有再看太子,也没有再看靖王。
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缓缓地扫过了堂下那一张张充满了不同情绪的脸庞。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开口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户部尚书何在?”
一个身材肥硕早已吓得满头大汗的官员,连滚带爬地从那百官的队列之中跪行而出。
“臣……臣在……”
皇帝看着他,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朕问你,”
“风狼谷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这些年是谁在管?”
户部尚书闻言,浑身剧震!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太子那瞬间变得无比阴冷的脸庞,那声音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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