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云舒园的后门。
桂嬷嬷依旧是一身暗青色的宫装,她掀开车帘,那双看似温和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催促。
“姐姐,万事小心!”苏知巧的眼眶通红,她死死地抓着苏知意的手,仿佛一松开,姐姐便会消失在那座吞噬了无数人命运的巨大宫城之内。
“姐,”苏明理的声音沙哑,他将一只小巧却沉甸甸的锦囊塞入苏知意袖中,“这里面是三枚特制的惊蛰毒丸,还有一枚解药。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
“我省得。”苏知意打断了他,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用生命守护的家,看着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生命之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渐渐地被一片坚毅所取代。
“等我回来。”
她没有再回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那辆驶向未知的马车。
马车没有走宽阔的御街,而是在那错综复杂的宫巷之中七拐八绕。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单调声响,如同命运的时钟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苏姑娘,”桂嬷嬷的声音从对面的座位上幽幽传来,“宫里的路一步都不能走错。尤其是凤仪宫,娘娘她喜静。待会儿,您只需跟紧了老身的脚步,不多言,不多看,便好。”
“多谢嬷嬷提点。”苏知意微微颔首,心中却早已将这看似无意的叮嘱记了百遍。
她知道从踏入这座宫门开始,她便已然身处棋局之中。每一步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局。
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宫门前停下,早有两名小太监在此等候。桂嬷嬷亮出了一块雕刻着凤凰图腾的乌木腰牌,那守门的侍卫连盘问都未曾有,便立刻恭敬地放行。
一入宫门深似海。
那高高的红墙将所有的喧嚣与自由都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混杂了名贵香料与岁月腐朽的独特气息。
苏知意跟在桂嬷嬷的身后目不斜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她们即将穿过一片种满了奇珍异草的御花园,遥遥地已经能望见那座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凤仪宫的琉璃瓦顶之时。
一个温润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却又让苏知意瞬间便绷紧了所有神经的声音从那花园的假山之后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桂嬷嬷吗?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桂嬷嬷的脚步猛地一顿!她那张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瞬间便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慌!
苏知意缓缓抬头。
只见太子墨恒一身明黄色的四爪金龙常服,手里悠闲地把玩着两颗玉石核桃,在那几名东宫内侍的簇拥下,正似笑非笑地从那假山之后缓步走了出来。
他不是路过。
他是在等。
“老奴……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桂嬷嬷连忙跪倒在地,那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起来吧。”墨恒的目光却早已越过了她,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同样是微微躬身,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惊慌的白衣少女身上。
“呵呵,”他笑了,那笑容温和却又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这不是苏姑娘吗?前几日公审,本宫还见你义正辞严,舌战群儒。怎么今日,却有雅兴入宫来赏这御花园的景致了?”
“回殿下,”苏知意的声音不卑不亢,“民女不敢。是皇后娘娘凤体抱恙,特召民女入宫为娘娘诊脉。”
“哦?母后病了?”墨恒的眉头微微一挑,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精光,“那可真是巧了。本宫正要去给母后请安,既然遇上了,那便与苏姑娘一同前往吧。”
他竟是要与她们同行!
桂嬷嬷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便“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知道一旦让太子跟着进了凤仪宫,那她们今日所有的计划都将彻底泡汤!
“殿下,万万不可!”桂嬷嬷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那颤抖的声音,“娘娘她得的是偏头痛的老毛病,最是喜静,怕扰。太医嘱咐了,今日不宜见客,尤其是怕冲撞了殿下您的贵体啊……”
“是吗?”墨恒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玩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苏知意抬起了头。
她看着墨恒,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医者的专业与坦然。
“殿下,”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皇后娘娘的偏头痛,乃是肝阳上亢,风火相煽所致。此症,最忌情绪波动,更忌阳气过盛之人近身。”
“殿下您乃是真龙之体,龙气浩荡,阳气之盛,天下无双。”她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狡黠,“您若是此刻前往,非但不能为娘娘分忧,反而可能会火上浇油啊。”
这番半是恭维半是恐吓的话,竟是让太子墨恒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是真龙,身上没有龙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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