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露凝结在聚香居的窗棂上,何青云正对着铜镜仔细梳理发髻。
镜中的人影穿着新做的石青色襦裙,领口绣着暗纹缠枝莲,是林六娘连夜赶制的,针脚细密得像账本上的小字。
“姐,王爷府的马车到了,”何平安站在门口,青布襕衫的袖口沾着些许墨痕,显然是刚温完书就赶来的,“李大哥把卤味都装好了,用棉垫裹了三层,保准到宫里还是热的。”
何青云转身时,鬓边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这是赵远山特意让人送来的,说“入宫赴宴,总得有些体面”。
她走到堂屋,只见李重阳正蹲在地上,将真空包装好的卤味往食盒里码,每一层都垫着厚厚的棉絮。
“这是微辣的麻辣烫汤底,单独装在锡壶里,”他指着食盒最底层,声音比往常沉了些,“宫里的规矩多,你少说话,跟着王府的人走就行,若有不妥,就找王爷身边的张护卫,他知道该怎么圆场。”
何青云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忽然想起昨夜他对着宫宴菜式清单反复修改的模样,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我心里有数。”
王府的马车停在街口,黑色的车帘绣着金线祥云,车轮碾过青石板时几乎听不见声响。
何青云刚坐稳,就见赵远山的贴身侍女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何姑娘,这是王妃让奴婢给您的,说是宫里的嬷嬷瞧着顺眼些。”
打开一看,里面是支翡翠簪,水头足得像浸在泉里,簪头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何青云将簪子插在发间,镜中的自己忽然添了几分贵气,却总觉得不如李重阳送的桃木簪踏实。
马车行至宫门时,何青云掀起帘角一角,只见朱红的宫墙在晨光里绵延如带,金色的琉璃瓦泛着冷光,与庆阳街的烟火气判若两个世界。
侍卫检查食盒时,目光在真空包装的卤味上顿了顿,张护卫连忙笑道:“这是北阳城的新法子,能保食物新鲜。”
穿过一道道宫门,马车最终停在一座雅致的偏殿外。
殿内早已摆开长案,铺着明黄色的桌布,银质的餐具在烛火下闪着亮。几个穿着宫装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摆盘,见她们进来,纷纷垂眸行礼。
“何姑娘这边请,”张护卫引着她往殿内走,声音压得极低,“太后歇午觉还没醒,您先在此等候,待会儿自有嬷嬷来传召。”
偏殿的角落里摆着张小桌,何青云将食盒里的卤味一一取出,真空袋撕开的瞬间,浓郁的酱香混着微麻的香气漫开来,引得旁边摆盘的侍女悄悄侧目。
她将卤牛肉切成薄片,码成莲花的形状,鸡爪在白瓷盘里摆成扇形,淋上少许卤汁,最后将麻辣烫的锡壶放在炭炉上温着,确保开宴时能咕嘟冒泡。
“这吃食看着倒新奇,”一个穿着墨绿色宫装的嬷嬷走进来,鬓边的银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目光在红亮的卤味上扫了一圈,“听闻是北阳城来的手艺?”
“回嬷嬷的话,是民女在北阳城开的小铺子,做些寻常吃食糊口。”何青云垂眸回话,手指不自觉绞着裙摆。
嬷嬷拿起筷子,夹了块卤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片刻,忽然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不似御膳房那般油腻,倒有几分家常的清爽。”
她指着真空包装的袋子:“这法子也巧,回头让御膳房的人学学,省得夏日里食物总坏。”
何青云刚要道谢,就见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回廊:“太后驾到——”
她慌忙跟着众人跪地,裙摆扫过冰凉的地砖,听见珠翠碰撞的轻响越来越近,待抬起头时,只见满身贵气的老妇人坐在主位上,鬓边的金步摇随着笑意轻轻晃动,正是当今太后。
“哀家听说有新奇吃食,特意来尝尝,”太后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温润,目光落在麻辣烫的锡壶上,饶有兴致地探头:“这红汤咕嘟咕嘟的,倒像极了民间集市上的汤锅。”
张护卫连忙上前回话:“回太后,这叫麻辣烫,是北阳城的特色吃食,用几十种香料熬汤,荤素菜烫熟了吃,热乎暖胃。”
太后笑着点头:“哀家年轻时在民间住过,就爱这口热汤,来人,给哀家盛一碗,少放些辣。”
侍女刚要动手,何青云连忙起身:“民女来吧,这汤底要现烫才鲜。”
她取过干净的白瓷碗,从锡壶里舀出滚烫的红汤,又从食盒里拿出提前备好的青菜、豆腐和细面,在汤里轻轻一涮,翠绿的菜叶立刻舒展,豆腐吸饱了汤汁,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细面倒特别,比御膳房的龙须面还劲道,”太后接过碗,银筷挑起面条,热气模糊了鬓边的金步摇,“是用什么法子做的?”
“是用北阳城的新麦磨的粉,加了些蛋清和面,”何青云垂眸答道,“民女想着宫里贵人爱吃精细物,特意做了些细面,好入口。”
太后尝了口面,又喝了口汤,忽然朗声笑起来:“好!好!这汤鲜而不腻,辣得恰到好处,比御膳房的山珍海味合哀家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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