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堇理拽着怀心缇的胳膊进屋,用力将门窗一一关紧。
怀心缇看着他的动作,先将令牌放进怀中。
上官堇理有些气急败坏,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怀心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怀心缇面无表情道,“我所知道的太后和蔼可亲,最信佛,最慈悲。知彰表哥来的时候,同我简单说起当年皇帝继位时的事情。如今再看你的表情,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堇理沉着脸道:“你经历过一世,最应该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我不管你有什么猜测,也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妄言。从现在起,你最好全忘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为何?”
“为何?”上官堇理凶横的逼近她,“这位信佛慈悲和蔼可亲的太后,从不说一个废字,从不多看人一眼。你不清楚?”
怀心缇当然清楚,前世她查过太后,最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当时上官堇理知道她查太后时的表情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惧怕和求生般的本能反应。无不在表明,她当时查到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
卓清河掏出牡丹令时,怀心缇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不信有人会为了什么狗屁延年益寿的宝石灭人满门,她只信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官堇理继续警告道:“怀心缇,你听好了,你招惹谁都可以,但这个人不行。把牡丹令给我,我来处理。”
怀心缇摇摇头,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堇理,此事到此为止。”怀心缇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我心心念念你那么多年,如今成了婚,我舍不得死。我还想从釜京全身而退,与你双宿双飞呢。”
怀心缇语气从未这般轻佻,说出的字字句句也不像能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上官堇理眉头紧锁,明显不喜欢她这个态度。
“天快黑了,老师准备了酒席。你我就这么一个共同的长辈在世,同去吃个团圆饭吧。”怀心缇恢复原来神色,话题完全转换开去。
上官堇理应了声好,等她站起身,上前将人抱住,一手控住她双腕,一手毫不客气的伸进她衣襟去掏令牌。
怀心缇嗤笑出声,玩笑般道:“你这般怕,是怕我死,还是怕被我连累?”
上官堇理两指夹着令牌抽出手,自然接话道:“你我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还有的选吗?”
“还不松手?”怀心缇挣了挣胳膊,等上官堇理松开手,直接抬臂挂上他脖颈,在上官堇理茫然之际,突然道,“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上官堇理明显呼吸一顿,随即急促道:“都要!”
怀心缇挑眉,“这么贪心?”
上官堇理埋首在她肩膀,低语:“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对你可没什么定力……”
“先去吃团圆饭吧。”怀心缇推开他,收放自如的样子让上官堇理忍不住皱眉。
团圆饭摆在书房,席间倒也其乐融融。
文渡川在桌上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瞧大家热热闹闹的。在看到怀心缇和上官堇理时,他显得格外欣慰。
怀心缇其实能明白文渡川的心境,同样经历过前一世,他们有太多遗憾。
像现在这般大家都还活着,而且能够在这么早的时候聚在一起过年,是前世得到奢望。
怀心缇暂时抛下一切繁杂心思,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多起来。
亥时刚过,文渡川起身说熬不住回房休息。
离去前,他让春词端了托盘过来,道:“压岁钱,本该早上给的,如今给也不晚。”
说完笑着一个一个拿给小辈,怀心缇等恭敬的接了。
上官堇理手里托着那枚小布包,神色有些复杂。
怀心缇注意到撞了撞他肩膀,凑在他耳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上官堇理收拢手掌,“已经有很多年没收到过老师的压岁钱了。”
怀心缇将自己手里的小钱袋塞到他手里,“我的也给你,以后每年的都给你。”
上官堇理失笑,看向怀心缇的眼眸微微闪烁。
两人在文渡川离开后,吩咐一声众人自行安排也跟着出了书房。
上官堇理抓着怀心缇的手回到卧房,关上门回身紧紧抱住她,在她耳侧低语道:“我喜欢今天。”
怀心缇手臂有些僵硬的回抱住他,拍了拍他后背道:“以后,我们可以有很多像今天这样的日子。”
“嗯。”上官堇理满足的喟叹,“心缇,我们不去釜京了好不好?”
怀心缇静默下来,上官堇理知道自己也只不过说说而已,便也安静下来。
两人紧紧拥抱着不舍松开,彷佛尚在浓情蜜意中的夫妻即将分别一般。
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在维系着某种微妙平衡。
如镜中花,如水中月。一阵风过,一滴雨落,都会惊起无数波纹。
除夕一过,上官堇理在天快亮时离开了。
随后,怀心缇叫来凝香,两人戴着兜衣共乘一匹马朝着郊外奔去。
天光大亮时,两人到了茅屋。
还未跳下马文渡川先迎了上来,他伸手将怀心缇扶下马,低声道:“人还在昏迷,如果要杀他,现在是最好时机。”
怀心缇脚下有些发软,声音有些无力道:“老师,从哪儿找到的人?”
“我一直命人留意着他,前两日龟甲里有人来送消息,赶巧在路边捡到的人。”
“这么巧?”怀心缇疑惑问,“堇理说周化之刺杀他,他反过来重伤了周化之。而赶巧,周化之便被我们的人捡到。老师命人查过了,没有不妥?”
文渡川闻言眼睛眨了眨,不敢百分百保证是巧合,问:“堇理离开了?”
“是。”
文渡川沉吟片刻,道:“周化之何止是重伤,他手筋脚筋俱断,只剩下一口气喘息。”
怀心缇从文渡川眼中看出某种猜测,她快速扭过脸去。
“禧娃,他……”文渡川面色灰败不已,“禧娃,我……”
“老师,别说了。”怀心缇打断他的话,“一切没有变,他还是那个上官堇理。老师应该替我感到庆幸,他没有用那些不切实际的镜花水月骗我。最起码,他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们,他就是在利用我,我应当当心。”
文渡川面色格外难看,半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