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包厢内,水晶吊灯的光被黎九思砸落的领带搅碎,阴影在他凌厉的轮廓上割裂出骇人的戾气。
“她还活着……”
黎九思一把揪住顾霆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霆被他抵在真皮沙发上,领口勒得生疼,却仍扯出个玩世不恭的笑。
“九哥,冷静点。”
“冷静?”
黎九思眼底猩红,嗓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三年!我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找她的尸体!”
他猛地将顾霆掼在茶几上,酒瓶哗啦碎了一地,“而你他妈早就知道!”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顾霆舔了舔唇角的血,突然笑了。
“告诉你然后呢?”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让她再死一次?”
空气骤然凝固。
黎九思瞳孔紧缩,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
顾霆趁机推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
“九哥,她不爱你。”
这句话像引线,瞬间点燃了黎九思压抑的疯狂。
他抄起酒瓶砸在墙上,琥珀色的液体混着玻璃碴飞溅。
“她不爱我,就可以去爱暮玄青?!”
碎片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她答应了我的求婚!她的第一次是我的!她这辈子……”
“都只能是我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水晶灯微微晃动。
顾霆沉默地看着眼前失控的男人,黎九思向来冷静自持,唯独在叶思芷的事上偏执成狂。
黎家血脉里刻着这样的诅咒,一生只会认准一个人,不死不休。
“九哥。”
顾霆突然递过平板,屏幕上是上次庆功宴的画面。
叶思芷蜷在暮玄青怀里,男人正温柔地吻去她的泪。
“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黎九思僵在原地。
画面里的叶思芷,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依赖。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竖起尖刺的少女,此刻却像只家猫般窝在别人怀里。
“三年前你把她逼到跳海。”
顾霆声音冷下来,“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黎九思突然笑了,那笑声让顾霆后背发凉。
“跳海?”
他抚过屏幕里叶思芷的脸,“那这次......”
“我陪她一起跳。”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黎九思眼底病态的执念。
顾霆知道,这场死局,无解了。
……
电话那头的暮玄青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顾霆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那双常年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必定阴沉得吓人,指节捏着手机发白,而怀里正蜷着那个被噩梦惊醒的,瑟瑟发抖的叶思芷。
“顾霆!”
暮玄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每个字都像刀刃刮过。
“管好黎九思,他吓到她了。”
顾霆仰头灌了口威士忌,酒精烧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烦躁。
他盯着会所包厢里被黎九思砸碎的玻璃茶几,水晶碎片映出他讥诮的嘴角。
“暮玄青,你他妈真当我是黎九思的驯兽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大概是暮玄青在轻拍叶思芷的背。
顾霆几乎能脑补出那幅画面,叶思芷苍白的脸埋在暮玄青胸口,睫毛被泪水浸湿,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男人的睡衣领口,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做噩梦了?”
顾霆突然问。
“连续三天。”
暮玄青的声音低了几分,罕见地透出一丝疲惫?
“梦里一直在哭,喊救命。”
顾霆捏紧了酒杯。
他知道叶思芷梦到什么,三年前那个雨夜,黎九思把她逼到边缘,她意外落海的瞬间,海浪像巨兽般将她吞没。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连黎九思都疯了似的打捞了三个月,却不知她被暮玄青救起。
“顾霆!”
暮玄青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比谁都清楚黎九思的疯劲。”
顾霆冷笑一声。
他当然清楚。
小时候黎九思看中的赛马输了比赛,他亲手开枪打碎了马的头骨。
十七岁有人碰了他收藏的蝴蝶标本,他断了对方三根手指。
“我能怎么办?”
顾霆烦躁地扯开领带,“给他灌药锁起来?”
电话那头,叶思芷似乎又惊醒了,一声带着哭腔的阿玄隐约传来。
暮玄青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至少别让他靠近江吟别院。”
顾霆揉了揉太阳穴,手机突然震动。
【邓雪:明晚珠宝展,来吗?】
他盯着屏幕,突然扯出个冷笑。
拨通一个加密号码,顾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派人盯紧黎九思,尤其是他去见叶思芷的时候。”
顿了顿,又补了句。
“别伤他。”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毕竟……
他们三个都栽在了同一个女人手里。
窗外闪电劈落,照亮顾霆眼底的阴翳。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黎九思彻底发疯前,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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