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入锁孔,三道锈死的铁锁,被他依次打开。
囚室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动作僵住了。
他转过了头。
那张被污垢和长发覆盖的脸,正对着门的方向。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庄若薇的身上。
紧接着,在那张肮脏不堪的脸上,一个诡异弧度,缓缓咧开。
露出一个清醒、理智,甚至带着几分熟稔的笑容。
然后,他开口了。
用一种与之前那干涩嘶哑截然不同的,清晰、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的语调,轻轻地说了一句。
“嫂子。”
“你终于来了。”
走廊里一下安静下来。
瘸腿李的喉咙里咯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哆哆嗦嗦的重复:“嫂……嫂子?”
江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看看门后的疯子,又看看陈舟怀里的庄若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陈舟立刻低下头,去看怀里庄若薇的反应。
他感觉到庄若薇的身体在发抖,一股寒意从她身上透出来,这股寒意和之前的虚弱完全不同。
她没有睁眼,睫毛却在剧烈的颤动。
“你认识他?”陈舟的声音压的很低,贴着她的耳朵问。
庄若薇没有回答。
那一声“嫂子”,像是通过血脉的共鸣,直接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
她不认识韩仲景,但她的血脉,似乎认识这个人。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些什么!”江河总算反应过来,火气比刚才更盛,他手里的短刀指向铁门的小窗,“再敢胡言乱语,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门后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对江河的威胁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庄若薇。
他脸上那个清醒又熟络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消退。
“嫂子,你不认识我了?”
他又开口了,语调还是那么清晰柔和,带着一点天真的困惑。
“我是仲景啊。”
“韩仲景。”
这个名字,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比从八面佛口中说出,冲击力要大得多。
“我哥,是韩书文。”
他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些痛苦。
“我哥他,他去开门了。他说,门开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的话开始颠三倒四,眼神也散了。
“门,门开了”
又是那句疯话。
他眼里的清明瞬间消失了。
“你看。”
一直没说话的八面佛开口了。他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的锁快断了。顾延年快死了,这刺激到了他。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机会?”陈舟抬起头,盯着八面佛,“让她进去,被一个疯子撕了,就是你说的机会?”
“陈队长,别这么激动。”八面佛摊了摊手,“我从不做没把握的生意。他现在虽然疯了,但因为庄小姐你的出现,他精神上出现了一个缺口。庄小姐,你可以从这个缺口进去。”
他的视线越过陈舟,再次落在庄若薇身上。
庄若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因为虚弱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此刻却亮的吓人。
她没看八面佛,也没看陈舟,而是直直的迎上囚室里韩仲景那双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眼睛。
“我爷爷,在你脑子里,还留了什么?”她问。
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遍了整条走廊。
这个问题,让韩仲景的身体猛的一颤。
他涣散的眼神,似乎又重新聚拢了一点。
他死死的盯着庄若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拼命从里面挤出来。
“他,他说”
韩仲景的脸一下子白了,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让我,看着那口井”
“井?”庄若薇追问。
“不,不是京城的井”韩仲景痛苦的抱着头,用脑袋一下一下的撞着冰冷的墙壁,
“他说,钥匙,钥匙在嫂子,你身上”
“只有你能,关上那扇门”
他的话完全碎了,不成句子。
但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却让陈舟和江河都听明白了。
庄怀山三十年前锁住顾延年的记忆,藏起韩仲景这个活锁,还通过韩仲景,给自己的孙女留下了一段口信。
一段关于渊、井和钥匙的口信。
“够了。”
八面佛打断了这场诡异的对话。
“再问下去,他脑子里的两段记忆就要彻底失控了。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他,更救不了顾延年。”
他从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的小方块,递向陈舟。
“这是什么?”陈舟没有接。
“启动调律的信物。”八面佛解释,“顾家的拓印,就是复制精神频率。庄小姐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脉力量,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把那两段冲突的记忆隔开。”
“这太危险了。”陈舟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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