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挑开雪层,露出下面黑黢黢的土,“不是为了留名...“她的声音忽然轻了,“是怕以后的孩子们不信,真有人宁可自己冷,也要让别人暖。“
“奶奶!“
林英猛地回头。
小春芽正扶着块冰溜子往坡上爬,小棉靴踩出一串小脚印,手里捧着个粗陶碗——
是她昨夜泼了寒潭水的那只,现在碗里又盛了小半碗,清得能看见底。
“奶奶说,种东西要用最干净的水。“孩子冻得直跺脚,睫毛上挂着白霜,“我从寒潭里舀的,没沾着雪。“
林英眼眶热得发烫。
她接过陶碗,指尖触到潭水的刹那,寒潭在空间里轻轻震颤。
水浇在埋了莲子的土坑上,立刻渗了进去,连个水洼都没留。
小春芽凑过来,趴在雪地上把耳朵贴在土坑边:“奶奶,莲子在笑呢。“
当夜风雪骤急,靠山屯的主井突然“嗡“地鸣了一声,像古钟被人撞了。
紧接着二井、三井......九口井依次应和,声音混着风声,传得满山满谷都是。
村民们裹着被子跑出来,只见井口腾起白雾,凝出个淡淡的人影——
穿着旧猎装,腰间别着响镖,和祠堂墙上挂的林英年轻时的画像一模一样。
吴铁柱守在主井边,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他抹了把脸上的雪,哑着嗓子喊:“林队......你是不是要走了?“
井里的白雾散得很快,可他分明看见,那影子临走前朝他笑了笑,和当年她带着他打第一只狼时的笑一模一样。
暖屋里,林英把《家训十二则》工工整整抄在宣纸上,墨迹还没干。
她小心地卷起来,塞进个青釉陶罐,埋进空间最深处的土层里。
玉坠突然烫得灼人,她摸了摸,寒潭水面裂开一圈涟漪,像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的雪还在下,林英靠在炕头,望着窗外的雪幕。
她知道,等开春雪融时,鹰嘴崖下的冻土会裂开道缝,然后,会有什么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