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杭州城时,正堂里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年夜饭。
众人按长幼次序落座。
裴启云和王氏坐在上首,看着三个孩子们,脸上是掩不住欣慰笑容。
“来,都满上。”
碗里都是酒酿,便是裴之逸也能喝上几口,众人举杯,裴启云道:“旧岁将去,新年既来。愿我裴家上下,平安顺遂,和乐安康!”
“平安顺遂,和乐安康!”
众人齐声应和,举杯共饮。
吃过年夜饭,下人们撤去残席,重新奉上清茶果品。
按照习俗,今夜需守岁。
裴之逸精力旺盛,看着院中的枯草,突然道:“大哥,大嫂,我记得除夕夜‘燃藁’可以驱邪,我们把庭前那块空地上的枯草烧了吧?”
燃藁,确是古俗。
有驱傩避邪,迎接新岁之意。
裴之砚看向陆逢时,见她含笑点头,便也笑道:“好,依你。”
仆役们很快在庭前空地上拢好了一堆枯草。
裴之逸兴奋地拿着火折子,将之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迅速蔓延开来,驱散了庭院一角的黑暗,也将众人的脸盘照得发亮。
周管家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几根竹管,不多时,便有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
裴启云笑着摇头。
这孩子过完年就十六了。
还是这么跳脱。
再看砚哥儿十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决断,便是自己的婚事,也能做主了。
他可倒好,还在玩三岁孩子玩的东西。
守岁至子时,城中各处寺庙道观的钟声悠悠传来,连绵不绝,宣告着新岁的正式来临。
“新年安康!”
“新年大吉!”
府内众人互相道贺,裴之砚与陆逢时并肩站在廊下,望着被钟声和爆竹声唤醒的夜空。
“阿时,新年了。”
裴之砚侧首,在她耳边轻语。
“嗯,新年了。”
陆逢时莞尔,“愿裴判官,新的一年,官运亨通,得偿所愿。”
“我所愿……”
裴之砚深深看着她,“无非是岁岁年年,如今朝今夜。”
子时一过。
庭前火光渐渐微弱下去,至于零星火星在寒夜中明灭,偶有竹管的噼啪声从远处传来,衬得府内愈发静谧。
下人们都已拾趣退下,连最跳脱的裴之逸也被王氏催着去睡。
廊下只剩他们二人。
裴之砚揽着陆逢时的肩,并未立刻回房。
他仰头望着墨兰天幕上稀疏的星子,感受着怀中人温软的体温和清浅的呼吸,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和平静填满。
“阿时,”
他低声唤她,“方才许的愿,是真的。”
陆逢时侧头,对上他映着星光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意深沉如海,几乎要将人溺毙。
她心尖微颤,面上却故作不解,轻轻“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撩人的疑惑。
裴之砚低笑一声,不再多言,只将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回房吧,外面冷。”
他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回到烧着地龙,暖意融融的东屋,房门在身后合上,裴之砚将她抵在门边,这次的动作明显带上了侵略性。
陆逢时被他吻得气息紊乱,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散落下来的几缕墨发。
“裴之砚……你的伤,好全了吗?”
“早无碍了。”
这段时间漕司忙得昏天黑地,他思念她许久,熟练地解开腰间束带的活扣,外袍顺势滑落,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
“况且,”
他抬起头,眸色深浓,里面跳动着暗沉的火光,“夫人医术高明,为夫若真有不适,还需夫人……亲自诊治一番。”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她耳廓呵出,带着滚烫的气息。
陆逢时脸颊绯红,被他打横抱起,走向内间那张宽大的拔步床。
帐幔被放下,遮住了满室春光,只隐约透出摇曳的烛光,将纠缠的人影投在帐上。
今夜的裴之砚格外热情,也比往日更磨人。
像是要将之前忙于公务的思念尽数补偿回来,起初陆逢时还能与他势均力敌,到后来便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浮。
她自认体力不错。
却也受不住。
“裴之砚,天都要亮了。”
“嗯,”
他应着,动作未停,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在她汗湿的耳边厮磨,声音低沉而性感,“你睡你的。”
陆逢时气结,想瞪他,却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乏乏。
这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最终还是在极致的疲惫与欢愉中,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去之前,仿佛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吻,再次落在她的发间。
……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陆逢时睁开眼,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淡淡的冷松气息。
裴之砚,绝对是属狼的。
看着精瘦,标准的书生模样,可私下却要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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