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是在一个牢固的怀抱中醒来的。
她整个人被楚望钧严严实实圈在怀里,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头顶恰好抵着他的下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微微一动,头顶便传来他低沉带着晨起沙哑的声音:“醒了?”
顾意抬眼向上望去,恰好对上他垂落的视线,那双眸子十分清亮,显然他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
“时辰还早,”楚望钧低声提议,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在枕畔的一缕青丝,语气带着一丝诱哄,“我陪你再睡会儿?”
透过纱幔也能感受到,窗外似乎隐隐要亮起来了。
这时辰早个锤子,早朝都要迟了!
顾意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你再不去早朝,朝堂上怕是没你这号人了。”
楚望钧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不满哼声,但最终还是依言缓缓松开了手臂,放任她离开。
只是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看着她起身下榻,披上外衫,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重新捞回帐中才好。
顾意起身,唤了侍女进来伺候梳洗。
楚望钧立在顾意身侧,从侍女手中接过温热的帕子,恨不得一切都亲力亲为,那眼神里的占有欲,让一旁侍奉的侍女们一个活儿都不敢多抢。
用早膳时,楚望钧极为自然地将几样她平日用得多的点心推到她面前:“等天亮后,我让陆培风将卷宗送来。”
他心下盘算着,卷宗一旦送来,她定然当即就要翻阅。
眼下天光未大亮,点灯费眼,他舍不得。
顾意握着筷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好。”
“需要我陪你一起看吗?”他状似随意地问,仿佛将那关乎国事的早朝抛在了脑后,“有些机要,或许我能解说一二。”
“不必。”顾意拒绝得干脆,“我自己看更快些。”
她不想被他干扰。
楚望钧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去,点了点头:“好吧。”
早膳后,楚望钧换上朝服,准备入宫。
临行前,他站在门口,深深看了顾意一眼,唇瓣微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王爷还有事?”顾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楚望钧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我很快回来。”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寻常人家丈夫出门前,向妻子报备一样。
说罢,他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玄色朝服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残影。
顾意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这相处模式,与她预想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步步为营,也并非虚与委蛇,各怀鬼胎。反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岁月静好。
楚望钧走后不久,天色亮了起来,陆培风带着一队侍卫,抬着几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来到了主院。
“夫人,王爷吩咐,这些是您要的相关的卷宗密档。”陆培风躬身行礼,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
他指挥着侍卫将沉甸甸的箱子小心放下,又呈上一串黄铜钥匙和一枚玄铁令牌,“这是府库钥匙和王爷的手令牌,凭此可调动府内部分暗卫及调用库房资源。王爷特意交代,他不在府中时,一切听凭夫人吩咐。”
顾意接过冰凉的令牌和钥匙,心中微动。
“有劳陆统领。”顾意颔首。
“不敢,属下分内之事。”陆培风当即躬身道,“王爷还吩咐,若夫人需要查阅六部其他卷宗,亦可凭手令调阅,属下会令人全力配合。”
“知道了。”顾意目光扫过那几只箱子,“这些我先看着,若有需要,再劳烦陆统领。”
“是。属下告退。”
陆培风退下后,顾意便摒退了所有侍女,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她走到箱前,打开其中一只。
里面东西码放得整整齐齐,纸张泛着陈旧的气息,有些边缘甚至已经磨损。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卷,展开,是关于端王早年在京城活动的记录。
看时间,楚望钧竟早在先皇死前就开始盯着端王了……
大半天时间,顾意都埋首于卷宗之中。楚望钧收集的情报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详尽,不仅限于他这些年来结党营私、贪墨军饷那些,甚至有一些端王与北狄往来的蛛丝马迹。
许多线索看似零散,但若串联起来,足以构成一张巨大的罪网。
然而,这些证据大多间接,缺乏一击毙命的铁证。
尤其是与北狄勾结的核心证据,端王每次联络都通过数层中间人,难以直接追溯到他本人。
楚望钧之前之所以按兵不动,恐怕也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发难反而打草惊蛇。
这里有些记录她见过,有些记录她也没见过,有些倒是可以和她手里的相结合起来。
她看得入了神,连楚望钧何时进来的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杯氤氲着白雾的茶放在她手边,她才猛地从字里行间回神,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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