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极淡地应了一声。
谢沉屿是否真的相信,庄眠觉得,都无所谓了。
无数记闷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后脑勺,震痛带来经久不息的嗡嗡声。
耳鸣之后,是彻底认清现实。
横亘在他们身上的荆棘层叠堆砌,无孔不入地刺破感情壳子,直至完全破裂。
她不知道应该恨谁。
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包括她自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第二天,两人按计划前往马特洪峰滑雪,度过了幸福快乐的一天。
当晚的烛光晚餐,庄眠开了一瓶西施佳雅红酒,举杯祝贺他们的大好前途。
人生的分道扬镳,往往也意味着各自的功成名就。
她知道他前程锦绣,没有祝他前途无量,而是祝他平安顺遂,觅得良缘。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庄眠留下一封分手信,体面离开。
待在谢沉屿身边的氧气已经被抽干,她在窒息中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也不想和他争吵。
谢沉屿与生俱来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一再低头。
庄眠比谁都清楚。
一旦她选择离开,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她在一起。
可她还是走了。
分手后,庄眠照常上学,朝自己的目标稳步前进,平静得像无事发生。
收到谢沉屿的电话信息,接听他的电话,她都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冷静理智。
似乎对她而言,分手就像结束一门无关紧要的课题,不及格她也全然不在意。
直到某晚参加联谊,华人同胞唱起一首《突然好想你》时,有人提起盛瑞银行。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
/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
/为何我们/
/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
庄眠全程心不在焉,连扩大社交圈,招揽人脉资源的心情都没有。
结束联谊,回到公寓,她面无表情地褪去衣物,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哗哗流下,雾气氤氲了玻璃。庄眠慢慢洗澡,不知是泡沫刺进了眼睛,还是连日积压的情绪终于决堤。
第一颗眼泪砸下来的时候,她还若无其事地抹去。
随后,泪水越抹越多,宛如决堤河流,奔涌而下。
她再也无法忽视这崩溃的预兆,缓缓蹲下身,蜷缩在潮湿阴暗的角落。
想到谢沉屿,她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都陷入剧烈的震颤,抖得她身心发紧发痛,抖得她泪流不止。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她脑袋,剧烈的头痛侵袭而来,她用力按压着额角,试图抵抗令她窒息的痛苦。
起初,她的哽咽声被水声淹没,悲泣得像是小动物的哀鸣。
后来,那点声音再也无法承载她滔天的难过,她控制不住放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浴室里回荡。
平静的海面骤地掀起惊涛骇浪,无情地将她卷入无边的深海。她拼命挣扎嘶吼,冰冷的浪潮一次次淹没她的胸口、脖颈、唇鼻,直至灭顶的窒息感把她整个吞没……
她哭到声嘶力竭,嗓音沙哑,耗尽了全身力气,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像个迷途无助的小孩,她肩膀一抽一抖,茫然无力低着头,望着瓷砖流动的清水。
原来,人难过是需要发泄出来的。
……
庄眠病了一场,没等病好,就戴口罩去学校上课了。
也是那天,她遇到了谢沉屿的母亲白锦书。
白锦书似乎担心她会和谢沉屿藕断丝连,特意过来买断他们的曾经。
庄眠知道谢沉屿分身乏术,他那边有很多紧急事情需要他处理,这段时间一直几个城市来回飞。
他们都有各自的理想和责任,不会为情所困。
白锦书要补偿她。
其实根本没必要,就算没有他们,以她这边的情况,她和谢沉屿也走不到谈婚论嫁。
庄眠起初拒绝白锦书,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她咳嗽了声,嗓音轻哑:“谢夫人,我就一个请求。”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谢沉屿。”
这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她依然祝福谢沉屿长命百岁,与良人白头偕老,而她自己,坦然面对所有结局。
毕业回国,过的第一个元旦,沪城罕见地下了一场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万象更新,旧疾当愈。
可庄眠心里知道,有些伤口,再不会有愈合的那一日。
所谓愈合,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就像她耳后那道疤痕,看似已经痊愈,实际上只是假象。
*
昨晚两人过于放肆,庄眠早上醒来,腰肢和腿根一片酸沉。
她躺在宽大的雕花实木床上,睁开眼睛,迷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卧室里静谧昏沉,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冰岛雁鸭绒被从身上滑落,露出雪白肌肤上的吻痕。
庄眠转头看向窗帘,厚重的墨绿绸面窗帘与内层轻薄的纱帘共同调节室内的明暗,此刻全都遮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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