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这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手肘被人狠狠一撞。
他刚塞进嘴里的那块五花肉,差点没直接塞进嗓子眼里卡住。
他回头,刚想要质问刘令行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一抬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张之洞:“……”
嗯,这好像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他这人的脸皮厚在这时候也发挥了优势。
“那望仙楼热闹得很嘛,我这人就是喜欢热闹,就去凑了凑热闹。嘿嘿,不过明老板你放心,我可没有在望仙楼吃饭!在我心里,明家食肆才是整个上京城最好吃的食肆!”张之洞“义正辞严”地说。
明令宜原本就没有觉得来过明家食肆的客人们去望仙楼吃饭有什么不好,她还没那么霸道,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来自己食肆里吃饭。
听着张之洞的话,明令宜笑了笑,“那可真是谢谢了。”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你就去望仙楼看热闹啊?那这回来得也太快了吧?”小春说,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但是望仙楼是她们的死对头,她就算是再怎么好奇,也绝不会去望仙楼瞎凑热闹的。
“别说了,那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张之洞又塞了一口羊肉炙肉,感觉到香料的味道在自己的唇舌间绽开,他不由分了个神,觉得等会儿要主动多给一点银子,毕竟今晚这炙肉的香料钱,就不怎么便宜。
“我们去的时候,那胥迁也在。哦,你们可能不记得这人是谁,那个每次出门身边都要跟着不少小厮的看起来就油头粉面的,浑身香得人都要晕过去。”张之洞夸张得形容,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由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好像一提到这人,他就很是忍受不了似的。
他夸张的样子,看得明家食肆一众人忍俊不禁。
至于旁边的刘令行,已经完全放弃将自家好友的形象从地上捡起来。
他觉得自己捡起来的速度可能还没张之洞自己丢的快。
不如放弃。
现在张之洞说的这位胥迁,明令宜其实是有些印象的。或者说,整个明家食肆的人都有些印象。
一个喜欢涂脂抹粉的公子哥,在国子监的学子里是极为显眼的。
而且身边还总是跟着一大串的仆役,就更加引人注目。
“我知道!”小春这时候飞快道,“就是那个每次来我们食肆,但是不喜欢坐在我们店里吃饭的那个小少爷嘛!”
她记得很清楚,这位小少爷来她们食肆的频率还挺高的,就是人看着不怎么好相处。
每次来她们铺子里,几乎都是坐在马车里,吩咐手下的人来买东西。不过,小春还是很喜欢这位涂脂抹粉的公子哥。毕竟,对方出手是真阔绰,每次都要给她不少的打赏的碎银。
简直就是金主中的金主。
估计这位小少爷是看不上她们食肆的环境,所以很少来店里坐。
但没关系,花银子就好!
“诶,就是他。”张之洞点点头。
“他怎么啦?”小春问。
张之洞:“他今日也去望仙楼了,我们都是甲斋的学子。他作诗的水平么,差不多就跟我一样吧!”
他的水平他自己当然清楚得很,那就是垫底的。
所以,胥迁也差不多。
不过张之洞觉得自己跟胥迁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他是一个不爱读书功课也不好的学渣,胥迁却觉得自己是天降紫微星,奈何国子监的老师们没能发觉自己的才华。
“他一去望仙楼,我就觉得没意思。你们是不知道,这上京城有个‘闲云流水阁’的诗词会,都是将胥迁拒之门外的。”张之洞说。
明令宜在听见“闲云流水阁”时,神色还有那么一点恍惚。
她当然知道闲云流水阁是做什么的,其实就是当初上京城的一群才子们,自发组建了一个诗会,取的名字便叫闲云流水。
平日里,才子们就聚集在一起,发起些文人喜欢的活动,诗词歌赋,都有涉及。
而当初,这闲云流水阁的发起人,就是她家兄长。
其余的两人,如今在朝堂里,也算是举重若轻的人物。
闲云流水阁一般不会拒绝任何人,除非对方是犯了什么大错。像是抄袭旁人的诗词,又或者找人代笔等。
“不过胥迁被拒之门外,都是因为他这儿有点问题。”张之洞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觉得自己的诗词都特别厉害,但依我看,都觉得狗屁不通。结果每次在闲云流水阁交流的时候,他次次都不满旁人的评价,非得闹个鸡飞狗跳。后来闲云流水阁的人实在是烦了他,这才将他拒之门外,反正看见他就绕道走。”
“哈哈,这不就是融不进去硬要融吗?”小春笑出声。
能把一个诗会的人都搞到崩溃,看来这位胥公子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一般人可没这个能耐。
“所以你们也能猜到,他要是今日去了望仙楼,指不定要怎么闹事。我才懒得去看呢!好好的热闹都要被他搅乱!”张之洞谈到这事儿,就有些郁闷。
他在看见胥迁出现在望仙楼的时候,就直接拉着刘令行离开了。
不用多想,都知道之后的选诗,若是胥迁“榜上无名”的话,这厮要闹出来多大的阵仗。
偏生他老爹就是中书令,寻常人不想开罪他,但有点骨气的,又不愿意趋炎附势。
甚至,对上胥迁比“趋炎附势”还难多了。
胥迁是真心觉得自己的诗作万里挑一,坚定不渝地认为自己文采斐然。不仅要人认同,还希望旁人对自己的“大作”点评个一二三四出来,实在是令人头秃。
明令宜只知道那位胥公子喜欢涂脂抹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本事”。她听完张之洞这话后,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她可能什么都还没有做,望仙楼就要热闹了。
“对了,明老板,你们之前不也是有诗词会吗?胥迁那厮有没有参加?你们可要当心了,他这人真是没一点自知之明的。”张之洞说完后,还不忘记提醒明令宜。
明令宜:“……”
那这位胥公子还真是没有放过任何一场诗词会啊。
她们食肆,当然也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