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悲哀,“那是艾拉的精神世界,是她被父亲献祭、灵魂融入这幅‘永恒杰作’前最后的绝望悲鸣。那个被囚禁在八音盒里的‘妈妈’,就是艾拉的母亲。”
“她亲眼目睹女儿的牺牲,灵魂也被撕裂囚禁在女儿的痛苦回忆里,成为滋养这画狱的养料。那积木城堡的摇摇欲坠,那八音盒的哀伤旋律,那扭曲的笑声,全是艾拉灵魂被撕碎前的混乱与痛苦。”
“所以,所谓的‘千重画狱’,”苏琉环顾着这条冰冷的、挂满肖像的长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黑曜石地板上。
“根本就是那个国王的……收藏馆。是他用无数活人、用自己女儿的灵魂、用无数凝固的绝望和恐惧,亲手绘制的……恐怖画廊。”
一片死寂。
“妈的,这鬼地方比刚才的玩具盒还瘆人!”
洛可可抱着暴暴,巨熊幼崽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硫磺气息在死寂中搅动,“看这些画框,比棺材板还厚!里面的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指的是右侧一幅巨大的宫廷肖像画。画中是一位身着华服、佩戴着绶带和勋章的老贵族,嘴角僵硬地向上扯着,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
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死寂之下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惊惶和……凝固的绝望。
这种表情,与之前王座厅下跪拜贵族的惊恐、褪色童谣中被抹去轮廓的茫然怨毒,如出一辙。
“是标本室。”苏琉的声音低沉,她抱着气息微弱的小团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冰凉的小耳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压迫感十足的巨大画作,“那个疯子国王的……收藏馆。”
她的推断得到了凌雪无声的颔首确认。
“看这幅。”银狐优雅但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响起,他停在一幅占据了大半面墙壁的巨画前。
这幅画风格异常古老肃穆,甚至带着一种宗教般的狂热感。画面描绘的并非宫廷场景,而是一片混沌初开的虚无背景。
画面中央,一个由纯粹流动的、闪烁着无数星辰般光芒的彩色能量构成的、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悬浮着,祂没有清晰的五官或形态,但无数支巨大的、由纯粹光与色构成的画笔环绕着祂,似乎在凭空描绘着山川河流、星辰日月、乃至……模糊的人形轮廓。
磅礴、威严、带着创造与掌控的神性。
在这宏伟“存在”的下方,无数渺小如微尘的、穿着古老粗糙服饰的人类虔诚地跪拜着,脸上是极致的狂热与献祭般的忠诚。
画作右下角,用一种早已失传的花体文字镌刻着两个充满力量的词:《画神临世》。
“画神……”凌雪的羽毛笔在记事板上快速记录,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
“这应该就是这个国家原本信仰的核心图腾。力量来源于纯粹的、原始的‘描绘’与‘创造’权柄。”
“绝对掌控的信仰,力量之源。”泉水指挥官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走近了几步,仔细看着那些跪拜的人群,尤其是他们脸上那种为信仰献祭一切的狂热神情。“这力量……有种纯粹的霸道,不容置疑。”
“不对,我感觉刚才的推断好像有问题,你们看旁边这幅,”
苏琉抱着小团子,走到紧邻《画神临世》右侧的另一幅稍小一些的画作前。
这幅画的风格明显不同,虽然依旧华丽,却充满了包容与开阔的气息。画面描绘的是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巨大殿堂——万神殿。
殿堂内部的空间仿佛无限延伸,一根根高耸入云的巨柱支撑着绘满星图的穹顶。
令人震撼的是,殿堂四周并非实墙,而是一个个巨大的、散发着不同光辉的壁龛。
壁龛内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神像:执掌雷霆的巨人、缠绕藤蔓的自然之灵、手持天平的公正女神、沐浴在知识光辉下的智者……
形态各异,光芒交织,共同构成了一幅恢弘壮丽的“神谱”壁画。
画作下方,一群服饰明显比《画神临世》中更为精致、表情也更加放松的民众,正各自朝着自己选择的神明像祈祷。
画面的焦点,则是一位站在大殿中央、身着朴素王袍、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多元信仰的年轻国王。
他面容英俊而开明,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子民选择的尊重。画作标题是:《万神之辉·卡特兰王的远见》。
“嘶……信仰自由?”洛可可凑过来,撇撇嘴,“这国王胆子挺肥啊,敢在画神眼皮子底下搞这出?他不怕那‘大画笔’抽他?”
“这正是关键。”凌雪的声音如同冰泉,她指着两幅画作的交接处,以及《万神之辉》中民众身上散发出的、汇聚向不同神龛的微弱彩色信仰光流。
“对比极其强烈。卡特兰王推行信仰自由,建立万神殿,允许甚至鼓励民众选择自己信奉的神明。这直接导致了对画神单一的、狂热的信仰被极大地分散稀释了。看那画神图腾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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