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国公回到府中，见宰相庞籍和御史包拯早已等着。他笑道，“二位来得好快！想是等不及要听今日这场鸿门宴吧。”
宰相庞籍道，“若不是王爷亲自出面，以他一介白衣，如何请得动这么多人？”
说着，他作势要拜谢，忙被嘉国公阻了，“不敢不敢，使相莫要这样说，这不是要折煞本王么。”
嘉国公在主人位坐了，“若不是使相亲自来求，我也本不想去的，两位知道，小王不问政事，且常年隐居惯了，跑这一趟也是为了一家子的情分。我也着实好奇，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这么多人费尽心思地算计。今日白员外抛出一个又一个诱饵，我便知道，他是有备而来。说不得，我也只好站出来，为皇叔挡一挡。但不知我这一番苦心，皇叔是否能明白。”
庞籍苦笑道，“老夫猜，王爷这一番心思怕都是白费了。”
嘉国公道，“先皇叔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也实在不想看着骨肉再次相残，若皇叔一心想要跳进去，我也无法。”
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心甘情愿入陷阱的也不止皇叔一个。白员外接连几个诱饵，驸马都尉都被他套住了。”
他告诉二人茶筵上发生的种种，更将驸马都尉出丑的嘴脸，描述得绘声绘色。
嘉国公道，“本王走的时候，特地把他也一道拉着。回来的路上，驸马居然还感叹，称白员外才华斐然。本王瞧他当真是傻得透顶，若是将他留下，恐怕活不到明天早上，白员外和展缉司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包拯问道，“我府的展缉司为何与驸马起了冲突？”
嘉国公便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夸赞道，“展缉司当真不错，筵席上虽然离得远，但他照样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且进退有礼。今日白员外请来的大多不是善类，难怪他要带展缉司同去，我冷眼瞧着，只有许涟熙、顾屹风几个心思还单纯些。”
庞籍追问道，“顾侍郎是力主新政变法的，王爷可听到他们今日聊了些什么？”
一语未了，嘉国公便连连摆手道，“罢，罢。我坐得远，实在没有听到什么，使相也快别问。我朝有严令，皇族不得参政，我听到些什么，也不能与使相、御史在一处谈论，使相还是问别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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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籍被挡了回来，不吭声了。包拯问道，“方才王爷说员外抛出几个诱饵，不知都是哪些？”
嘉国公便介绍了雅集的细节，自然，也没忘记提及他收购建州北苑的事。
庞籍沉吟道，“他既收了建州北苑，这便是，要同转运使拼到底了。”
见包拯和嘉国公一脸不解，庞籍解释道，“北苑是皇家御用茶园，所产茶叶均为贡品，是以，建州北苑茶的交引也是单独发放的，与福建路的转运使并无干系。他这样做，仍是对两浙路转运使私扣货物的事情耿耿于怀，少不得，是想借建州北苑撕开一道口子。若老夫猜得不错，他下一步便是大量搜集两浙路转运使几年来私扣货物的实证。”
嘉国公想起一个细节，“今日三司副使沈邈问起有关杭州商人行会的事，员外亲口承认，他是继任的新主事。”
庞籍拍手道，“这便是了。地方行会有协助转运使收税、定价、清算货物之责，若他做了主事，第一件便是清算历年账目，这下，两浙路转运使可有好果子吃了。”
说着，庞籍又想起一事，“王爷，今日筵席上，可有笃耨香？”
嘉国公惊讶道，“这可奇了，使相没亲去，怎知有笃耨香？难道是香药味道浓郁，竟沾染在身上不成？”说着，他扯过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发觉没有，一脸好奇地看着庞籍。
包拯接口道，“王爷可知，他的兄长白锦堂便是因这东西丢了性命。”
嘉国公点头道，“我也曾听闻，官家因细色纲遗失而大怒，白家这才获罪。但这与笃耨香有何干系？”
庞籍道，“细色纲中本没有笃耨香这一项，是杭州市舶司韩晚为了邀功，私自加进去的。但东西到了京城又不翼而飞，韩舶使岂能不急。偏赶上司天监说朱雀七星移位，天象不吉，白家正赶上这个雷，这才让他兄长遭了难。”
嘉国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小王当时还奇怪，为何他要将这东西拿出来，我便没有说话，却被鸿胪寺大夫曹茚给认了出来。我瞧着白员外颇有伤感之意，竟还有些灰心，说以后他家的香药都要卖到高丽和大辽去。广陵郡王和皇叔还好一阵劝解。”
庞籍和包拯便追问对方如何开解，嘉国公道，“左不过是‘勿要因小失大’、‘别做望山跑死马的事’这些，我瞧着，驸马都尉对鬼神之说有些忌惮，还有曹茚和韦骥，似乎也怕得很。”
二人听了，互相对望一眼，心里想，“果然有经不起吓的，白玉堂仅用一点笃耨香，就把人给钓出来了。”
庞籍哼了一声，“今日这雅集当真是精彩，四位亲王，一位驸马，九位高阶官员，还有一位宫廷内侍官。王爷、驸马、内侍官都没有出声，偏偏是一位官员认出了笃耨香，当真是有趣。便是那话本上的戏文，都不敢这样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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