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旬下意识地甩出腰间红伞,掐手诀念咒。
两道光猛地相撞。
刺目的红光如火舌狂卷,沉郁的黑光似墨浪奔腾。
接触的瞬间几乎没有声响,只有光芒骤然暴涨,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开,红光与黑光在刺眼的白光中崩解,碎片般的光晕向四周狂扫,连空气都在震颤中掀起狂浪。
张月旬视野里的一切都在跟着天旋地转,变成模糊的光斑,忽远忽近地跳跃。
她的脖颈被惯性扯得发僵,后脑勺像被钝器敲过似的隐隐作痛。
喉咙里涌上一股生理性的反胃感,让她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一双充满和担忧和困惑的眸子撞入她双目。
“没事吧?”
楚侑天见她“活”了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张月旬缓了缓心神,垂眸瞧见他抓住她肩膀的双手,一愣。
楚侑天察觉气氛不对,随之松手。
他解释说:“你僵住不动,和之前一样,我只能试着摇你看看。”
“怕我突然醒过来,你不好拿上我包里的钱跑路?”
“你这叫什么话?”
楚侑天一时跟不上她跳脱的思路。
“玩笑话,”张月旬咧嘴一笑,“活跃一下气氛,不好笑?”
他摇头,“你怀疑我?”
“怎么会?你交了信任费的,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
本来只是猜测,但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话,楚侑天确定了,她就是在怀疑他。
他没辩解,只是说出实情,“驴头人全部起身后,突然原地消失,接着你僵住不动,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了?”
“那老道也不见了。”
“没了?”
楚侑天轻轻“嗯”了一声,“我一边摇你一边叫你,之后……”他停顿下来,瞳孔倏地放大,指着她的胸口,“你、你受伤了?”
张月旬低头一看,一条又一条的伤口正慢慢出现。
晕眩感随之而来。
她小脸煞白,鼻子一皱,往离她最近的椅子挪去,一屁股坐下。
“过来,搭把手。”
张月旬毫不客气地使唤楚侑天。
但楚侑天却背对着她,无动于衷。
她放下背包,又招呼他过来。他依然没转过身来,但双肩却上下微微抖动。
“不是吧你?我就让你搭把手而已,你为了躲这点活儿,竟然假装爱哭包?”
“不、不是……”
还嘴硬呢,哭腔都跑出来,话都说不清了。
张月旬叹了口气,“麻烦!你哭着吧,我自己来。”
她从包里掏出一根长约八尺的布条,又拿出一瓶金疮药,准备动手时,楚侑天突然转过身来,
“给我吧。”
张月旬狐疑地递给他布条和药瓶。
果然是装的,眼睛都没发红,脸上也没泪珠的痕迹。搞不懂他想干嘛,既然装哭躲活,又不装到底?难道是半路良心发现?
楚侑天对她的目光感到不适,便挑起别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这包里的东西,挺齐全。”他还是有些口齿不清。
“夸奖的话延后说,先上药吧你,我都快成干尸了!”
楚侑天见她还这么能贫嘴,无奈发笑。他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帮她上好了药,包扎完成。
一瓶金疮药用了半瓶,一根约八尺长的布条全部用完,她上半身包得像个粽子。
他把剩下的药还给她,“不先清洗一下伤口再上药?”
张月旬接过药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顺序不对吧?”
“也是,药都上好了,算了。”
“算个锤子呀你!”张月旬抹了一把脸,“你下次先把顺序理清楚吧你。”
“你不是也没说?”
“对啊,我没说,这说明什么?”
“你也忘了?”
张月旬笑得十分命苦,“说明没必要,我做事有我的节奏,没说就是不需要,就是没必要。”
“也有可能是你忘了。”
楚侑天好死不死地说出这么一句,张月旬直接气笑了,“那你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先问再做,而不是做完再问。做完再问,只有添堵,于事无补!”
“好,我多余问。”
见她中气十足,反驳他的话逻辑清晰,看来,这些伤对她而言,应当无碍。
但他依旧好奇,“但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你不都看见了?就是……突然来的!”
“发生了什么?”
张月旬没回答,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发生了什么?
像是一场梦,她和驴头人在棋盘上厮杀,她是唯一一个白子,驴头人全是黑子。凭借她的聪明机智,她赢了所有黑子。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怪物出现了。
那怪物身形巨大,长相可怖,一言难尽。
它在叫她的名字,叫她去死。她忍不得这种对她颐指气使的口气,出手除了它。
它死了吗?
驴头人又去了哪儿?
张月旬无法确定,她能确定的只有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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