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这处处错漏、混乱不堪的景象,心中暗暗叹气。
以她的能力,若肯出手相助,局面定能大为改观。
但想到大舅母周夫人那好强刚愎、听不进人言的性子,以及过往种种不快,她终究按捺住了这份心思。
何必去讨那个没趣?
她端起茶盏,垂眸静坐,只当看一场热闹。
最苦的莫过于程大夫人的两个出嫁女儿程露和程雪。
看着娘家为嫡亲兄长操办的婚礼如此混乱失序,她们脸上无光,心急如焚。
顾不得身份,只能强笑着挽起袖子,穿梭于宾客和仆役之间,竭力弥补母亲的疏漏,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程大夫人周氏站在喧闹与混乱的中心,脸色铁青,心中憋屈到了极点。
她看着自己殚精竭虑却依旧漏洞百出的“成果”,听着隐约传来的议论,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确实不是做当家主母、操持大局的料!
难怪婆母宁愿跟着小儿子程诺住在朝阳东街那豪奢的府邸里,也不肯搬来这象征长房地位的祖宅!
这份认知,让她既羞愤又沮丧。
目光扫过满堂宾客,她的心思又飘向了婆母手中那据说丰厚无比的十多万两“体己”。
一股强烈的酸意和妒忌涌上心头。
新进门的九弟妹秦氏,不过是个翰林家的女儿,年纪轻轻,凭什么就能嫁入程家最显赫的九房?
小叔子程诺,定是贪图她的年轻貌美!
再想到自己为儿子精挑细选、出身名门的媳妇王霞,程大夫人那弯下去的腰杆似乎又硬气了几分——至少,在儿媳的门第上,她压过了幺房!
婚礼虽有诸多不如意,好在有二太太,程二老爷之妻戚氏的沉稳帮衬,两位姑奶奶的拼命补救,以及程诺得知情况后派来的几位得力管事居中调度,总算没有酿成不可收拾的大错,勉强撑到了礼成。
宾客散去,留下一地狼藉和程大夫人满心的疲惫与不甘。
……
婚礼过后,按规矩,新妇王霞需随丈夫程霁前往朝阳东街的九房府邸,向程老夫人磕头敬茶。
当马车驶入朝阳东街,停在那座气派得令人窒息的程府门前时,王霞掀开车帘的手都僵住了。朱漆大门高耸,门前石狮威仪,院墙绵延望不到尽头。
踏入府门,眼前豁然开朗,左中右三路布局,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树奇石之间,抄手游廊曲径通幽,假山池沼点缀其间,仆从衣着光鲜,步履从容,处处透着一种沉淀的富贵与恢弘的秩序。
王霞被深深地震撼了!
她之前只听闻程九爷府邸豪奢,却从未想过竟是如此规模!
相比之下,她引以为傲、象征着长房长孙地位的杏林胡同三进“祖宅”,简直如同……贫民窟!
巨大的落差感瞬间攫住了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在心底疯狂滋生。
“难怪……难怪祖母要跟着九叔住……”她喃喃自语,心中那个阴暗的猜测仿佛得到了证实——老夫人定是把所有的私房体己,都偷偷补贴给了小儿子程诺!
所以程诺才能买得起如此豪奢的府邸!
而他们长房,守着个名头响亮的“祖宅”,实则清贫!
这份认知,让她对吗房,尤其是对那位从未谋面的九叔程诺,产生了强烈的埋怨和不平。
在宽敞明亮、陈设雅致的花厅,王霞与程霁一同向端坐上首的程老夫人行叩拜大礼。
老夫人慈眉善目,给了丰厚的见面礼。
然而,王霞的目光却在行礼起身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长乐!
沈长乐正侍立在老夫人身侧,与旁边一位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年轻妇人低声交谈,神态亲昵自然。
那妇人想必就是新进门的九太太秦氏。
王霞的心如同被猫爪狠狠挠了一下!
又是她!
她凭什么能如此自在地出现在这里?
还与新舅母如此亲近?
午宴设在府中临水的大花厅。
席间,王霞几次想与沈长乐搭话,试图从她口中探听些关于这府邸、关于程诺赠宅的“内幕”,或者哪怕只是试探一下她与程霁的过往。
“长乐妹妹,这园子真是巧夺天工,妹妹在此住了些时日,想必对景致最是熟悉了?”
“妹妹与九婶真是投缘呢。”
“说起来,妹妹这宅子离九叔府邸如此之近,往来倒是方便……”
然而,沈长乐对她的搭讪恍若未闻,只是偶尔淡淡地瞥她一眼,便继续与身边的九太太秦氏谈笑风生,讨论着园中花木或是京城时新的绣样,态度疏离得如同对待陌生人。
王霞坐在席间,看着沈长乐与秦氏言笑晏晏,俨然一副主人家的自在模样。
再看看自己,明明是程家的长房长孙媳,却如同不受重视的客人,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这份被忽视、被排斥的感觉,比在杏林胡同祖宅操办婚礼时的混乱更让她难受!
沈长乐,一个外人,凭什么比她这个正经的程家长房长孙媳妇更得吗房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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