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被人把你塞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三圈,然后粗暴地倒在了水泥地上。
没有泥土的腥味,也没有雨水的湿冷。
只有一种陈旧的、像是图书馆发霉纸张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卫宫玄睁开眼。
视野里是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回廊,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黑色石柱。
没有灯,光源来自头顶那片惨白的虚空。
“第十三号,你迟到了。”
声音很冷,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
卫宫玄撑着地面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右手完好如初,那恐怖的结晶化消失了。
他眯起眼,看向前方。
九个黑影围坐成一圈,中间是一张巨大的石台。
石台正中央刻着一行字,红得刺眼:
【第十三号素体·卫宫玄·损毁率40%】
而在正对着他的首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色风衣,手里拄着一把断剑,脸上戴着半张骨质面具。
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和卫宫玄一模一样。
只是那眼神,死寂得像是一潭绝望的死水。
“什么鬼地方?”卫宫玄揉了揉还在嗡嗡作响的太阳穴,“Beast的员工休息室?装修风格挺阴间啊。”
首座的男人没有理会他的吐槽,缓缓起身。
断剑抬起,剑尖直指卫宫玄的眉心。
“你玷污了‘守护’这个词。”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作为容器,你竟然用‘被爱’这种软弱的东西作为护盾。愚蠢。”
卫宫玄嗤笑一声,刚想反驳,脑子里突然像是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
剧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剥落。
那是……十岁那年的冬天?
不对,那是谁给的一杯热饮?
味道是甜的还是苦的?
那个给东西的人……扎着双马尾?
该死。
画面在碎裂,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点。
他记得有这件事,但那种“温暖”的感觉却被彻底挖走了,只剩下一具冰冷的事实躯壳。
“察觉到了?”
那个首座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在回廊里激起沉闷的回响,“感情是毒药。你越是依赖那些所谓的羁绊,你的灵魂就越脆弱。”
他挥手。
轰隆隆——
卫宫玄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十二具透明的晶棺缓缓浮现。
每一具棺材里,都躺着一个少年。
他们的面容或大或小,但眉眼间都能看出卫宫玄的影子。
他们死了。
死状凄惨。
有的胸口被掏空,有的头颅破碎。
但最刺眼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心口位置,都插着一枚鲜红的令咒。
那是远坂家的令咒。
“看清楚了么?”
首座男人走到一具晶棺前,手指轻轻抚摸着棺盖,眼神悲悯却冷硬,“一号到十二号。他们都和你一样,以为找到了‘家’,以为那就是救赎。结果呢?那份沉重的‘爱’变成了刺向心脏的利刃。”
“若是没有牵挂,他们本可以成为完美的Beast,君临天下。”
“你,想步后尘么?”
卫宫玄死死盯着那些尸体。
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强,像是被人硬生生切掉了一块肉。
恐慌感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如果忘了凛,忘了那个家,自己还是卫宫玄吗?
“放你娘的屁!”
一声怒吼突然在脑海深处炸开。
那是库·丘林的声音,带着那个爱尔兰光之子特有的狂气,“老子喝酒打架泡妞,哪样不是为了自己爽?活成个莫得感情的石头也叫英雄?给老子滚——兹拉——”
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掐断了信号的收音机。
卫宫玄瞳孔一缩。
不仅是库·丘林,体内那原本喧闹的百尊英灵,此刻竟然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层灰色的雾霾,正在一点点侵蚀掉这些英雄豪杰的意志,把他们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这就是“守墓人”的手段?
同化?
“别挣扎了。”首座男人冷漠地看着他,“你的剑,已经不想为你而战了。”
卫宫玄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虚空。
那把名为【守心·未誓】的概念武装在他手中显现。
但这一次,剑身上那原本流转的微光彻底熄灭了,剑身沉重得像是一块废铁。
宝具共鸣失效。
因为持有者的“心”动摇了。
“守护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回报。”首座男人步步紧逼,“真正的守护者,必须是孤独的。你要做的,是斩断一切,成为绝对的墙。”
“去你大爷的孤独。”
卫宫玄猛地咬下舌尖。
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炸开,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即将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他拄着那把废铁一样的剑,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狞笑。
“如果守护就是要老子把自己剖成个没人味儿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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