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残响就像是冬夜里最后一根火柴,微弱,却烫得卫宫玄心口发颤。
他猛地吸了口气,胸腔里的浑浊废气被清晨带着潮湿泥土味的空气挤走。
回过神时,那阴森的心渊回廊已经消失不见。
脚下是碎裂的水泥块,头顶是冬木市灰蒙蒙的天,还有那刚刚刺破云层的一缕晨光。
“咳……”
卫宫玄踉跄了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废墟里。
右半边身子的赤金结晶正在缓慢消退,像退潮的海水,留下一片被侵蚀得通红的皮肤,摸上去还在隐隐发烫。
背上的重量轻得让人心慌。
他小心翼翼地把远坂凛放下来,找了个教堂残垣下的干燥角落。
这里有一截断裂的大理石柱,正好能挡住那股不知从哪吹来的穿堂风。
凛还在睡。
那张平时傲娇得恨不得鼻孔看人的脸,现在苍白得像张白纸。
长睫毛上还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珠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梦里还在跟谁吵架。
“也是真能睡。”
卫宫玄嘟囔着,动作却轻得像是在拆一颗如果不小心就会爆炸的核弹。
他把自己那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围巾解下来,裹粽子似的把凛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做完这一切,他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快要散架的老腰,后颈突然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本能反应。
“醒得挺快。”
清冷的女声,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子让人不敢造次的压迫感。
十步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苍崎青子。
她背对着卫宫玄,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在这个满地废墟的背景板里显得格格不入。
长发随风扬起,而在她脚下,那道影子黑得不像话,仿佛是一滩打翻的墨汁,正逆着光,像是有生命一般蜿蜒着向卫宫玄的脚边爬来。
卫宫玄眯起仅剩完好的左眼,手掌不动声色地扣住了腰间的剑柄,体内原本还在沉寂的龙骸像是受到了挑衅,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那是来自生命阶层的压制。
“第五法……魔法使?”卫宫玄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嚼碎了吐出来。
“你走出了心渊。”
青子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余光里透着一丝审视,“不容易。那种地方,通常进去是个活人,出来就是条听话的狗。”
“狗粮太难吃,吃不惯。”卫宫玄干笑一声,也不装怂,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碎石堆上,大口喘着粗气,“苍崎小姐要是来收过路费的,我现在除了这一身伤,也就剩这条烂命了。”
“贫嘴。”
青子轻哼一声,脚下的影子骤然扩散,那种黑不是颜色的黑,而是把周围所有光线都吞噬掉的虚无。
“我没兴趣收你的命,那是抑制力的活儿。我只是好奇,一个本来该死的Beast素体,是怎么把那堆老古董给气得掀桌子的。”
她抬起右手,纤长的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咔嚓。
就像是用刀切开了豆腐。
卫宫玄面前的空气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里面不是虚空,而是一条幽深、旋转的回廊。
和之前的心渊不同,这里透着一股子古老而神秘的味道,墙壁上流转着青色的魔力回路。
“进去。”
青子的声音不容置疑,“心渊只是让你认清你是谁,但这地方,是教你怎么活。”
卫宫玄皱眉:“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可以试试。”青子淡淡道,“只要你觉得自己能在这个状态下,一边护着后面那个丫头,一边躲过魔术协会那帮疯狗的追杀。”
卫宫玄沉默了。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协会那帮老怪物,就算来个普通的代行者都够他喝一壶的。
要想活,要想带着凛活下去,变强是唯一的路。
“怎么算赢?”他问。
“很简单。”青子指了指脚下那片不断蔓延的墨色,“这是‘影之回廊’。三日之内,你要是能踏出我的影子,我就告诉你,在这个魔术世界的天花板之上,到底是什么风景。”
“要是出不来呢?”
“那就死在里面,或者变成那影子的一部分,永远给我守门。”
够狠。
卫宫玄咧嘴一笑,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那回廊入口处,有一抹淡淡的灰影闪过。
那是……老周?
那个总是佝偻着背,满嘴黄牙的老保安,正蹲在回廊的角落里,手里拿着根不知道哪来的木炭,在那光滑如镜的魔力墙面上涂涂画画。
没人看得见他,除了卫宫玄。
老周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只是习惯性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在那黑漆漆的入口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八卦符。
那是老周生前最爱吹嘘的“家传风水术”。
“生门在坎,死门在离……小玄子,这地儿阴气重,走道得贴着墙根儿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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