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想要收回手,萧信的手却如铁箍一般,他死死盯着萧信,厉喝出声:“松手!”
萧信身量高出魏国公不少,瞧着魏国公,冷笑出声:“魏国公好大的威风,居然敢在宫中张狂至此!”
“你出手殴打我,是想去诏狱喝茶不成?”
“你这孽障,敢威胁我?”魏国公气极,浑身发颤:“不要仗着你执掌锦衣卫,就敢跟我叫嚣!”
萧信一把推开魏国公,他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冷冷乜他一眼:“跟你叫嚣又如何?”
“你比之当年的宰辅、太子师,又如何?”
“难道我动不得你?”
见萧信赤裸裸的威胁他,魏国公身不由得双目发红,“我怎的生...”
“魏国公,慎言!”萧信打断了他的话,阴测测的瞧着他:“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你再歪缠,妄图插手我的事,休怪我不给你这老臣脸面!”
“届时,我认得你是谁,锦衣卫可不认得你是谁!”
魏国公脸色渐渐如猪肝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萧信撞开他,大步离去。
瞧着萧信远去的背影,魏国公不由得失魂落魄,他这才发现,萧信当真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敢与他抗衡了。
不过十来年功夫,当年那个满眼戾气浑身是刺的尖锐少年,已经长成眼前这个站在他面前,比他还要高还要壮,面带煞气,威严可怖的权宦。
魏国公长叹一声,只觉头大如斗,家中几子资质平庸,这个萧信却手腕谋略过人。
若没当年那些事情,此子长在他身边,定能承继他的衣钵,将魏国公府延续下去,可惜...
入了歧途!
悔之晚矣!
魏国公本想借此机会,与他缓和关系,谁知萧信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的与他针锋相对。
他不由得隐隐担忧,若是他百年之后,萧信对魏国公府中人下手,有谁能制衡萧信?
.......
萧信出宫,来了陈家。
接了消息的陈婉清,请他在修缮一新的宁安院见面。
此时正是午后歇晌时分,陈家上下少有人走动。
宁安院内空空荡荡,隐隐有蝉鸣鸟啼。
陈婉清走的急了,额头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不时拿帕子拭汗,手中团扇稍稍举高遮挡耀眼阳光。
一路进了厅堂,见萧信正仰头看着中堂上的画,她不由得定住脚步,转着手中团扇,思索着该如何说李霁的事。
好一会儿不见萧信有动静,她不由得抬眸去看。
却见萧信立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面色深沉。
陈婉清走了过去,看着他笑问:“你来了,热不热?”
“可用了午饭?”
萧信没答,只是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婉清微微讶异,却也没有多问,只自顾自的说:“...你遣媒人和全福人送聘礼来,宫中赐礼,是李霁来的,我就想着问你一声,是不是扰了你的公务?”
萧信凝视着她,他眼神幽深晦暗,神情隐隐寂寥:“婉婉,你后悔吗?”
“什么?”陈婉清愣了一下。
以往萧信见她,总是满眼笑意,想与她亲近,或是牵手,或是抚脸,今日却一反常态,倒像是才认识的时候一般疏离。
萧信又问一遍,“与我定下亲事,嫁我,你后悔吗?”
陈婉清越发不解,“出了什么事情?”
萧信没答,他只看着她,脸上有几分难堪,“武三死的那晚,我有旁的法子在平王面前保住你,却选了...”
“我喜欢你,却以卑劣手段迫使你主动提出嫁我。”
他顿了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婉清顾不上心里异样,她神情惊诧无比,“后悔什么?”
萧信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须臾不离,眼神隐隐痛苦挣扎:“你若后悔,我即刻解除婚约,平王和宫里,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法子应对!”
“那些聘礼,也不必退回,你腹中孩子出生,你我共同养育,决不食言!”
“日后也绝不会因为婚事不成,起意报复陈家。”
他一口气说完,再度沉默下来,将视线转到旁处,掩住低垂眼眸中的无尽失落。
陈婉清仔细看了萧信片刻,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萧信瞬间转头,他垂眸看陈婉清的手,又看着她,眼中满是震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信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追问。
陈婉清一时没答,萧信仿佛不敢相信,他的手越发用力,死死盯着陈婉清的眼睛。
见他眼神炙热明亮满是期待,陈婉清与他对视片刻,缓缓说道:“婚期已定,七月初三,我等着你来迎我过门。”
萧信满脸动容,他声音沙哑,执着她的手问:“嫁了我,会被我牵累,有性命之忧,你怕不怕?”
陈婉清没答,只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怀中,轻轻说了一句:“落子无悔。”
萧信长叹一声,紧紧搂住她。
听着他胸膛中的心跳声,陈婉清叹息一声,他必定是遇上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叫他这般患得患失。
许久之后,萧信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婉婉,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既然此刻不后悔,日后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陈婉清脸贴在他胸膛上,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身体源源不断传来热意,叫她背上起了融融汗意,她想推开他,却又怕他再流露出那般寂寥神情。
萧信低头,轻柔的吻,十分郑重的落在她的发上。
他与她相拥,久久不愿松开。
陈婉清实在忍受不了他火炉一般的身体,只得轻轻推了推他,“热。”
她抬眸看他,“是谁说了什么吗?”
萧信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又是满眼笑意,“不重要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陈婉清凝视着他,很想问上一句,若当真是无关紧要之人,又怎会影响到他的情绪?
叫素来沉稳的他,这般患得患失?
见陈婉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是疑问,萧信轻咳一声,脸上神情有些窘迫:“方才是我一时想左了,若你当真反悔不嫁我,我必定要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