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沉鱼咬牙瞪着慕容熙。
慕容熙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脸,纯黑如墨的眼里生出些戾气来,沾了血的薄唇却扩出一个极深的笑。
“你说的是,从前我倒不觉的有什么,如今想想,确实如此。”
低沉温柔的嗓音不带半分怒意,却叫人生生打了个冷颤。
沉鱼有一瞬失神。
她与慕容熙从小一起长大,不敢说了解他,但对比旁人,算是熟悉他、离他近的人。
可昔日亲近之人此刻遥远得让她生出陌生之感。
好像囚禁在狭小皮囊中灵魂不知何时已滋长膨胀,急切想要挣脱牢笼吞噬一切。
“慕容熙......”
沉鱼抿了抿干巴巴的唇,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瞧着慕容熙嘴角刺目的猩红,想伸手帮他擦掉。
兴许就因为沾了血,才让他看起来那么不同。
沉鱼的手几乎要抚上薄薄的嘴唇。
慕容熙垂头看她一眼,有略微的意外,笑了下,“我就喜欢你乖一点。”
沉鱼一怔,抬起的手忽然改变方向,狠狠将人拂开,冷下眼。
“还请郡公将母亲的菩提手串归还于我。”
那一丁点的温存,就像呼出的哈气,尚不曾感觉到温度,便散在空气里。
慕容熙微微皱眉,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很不痛快。
“可以。”
他语气异常平静,答应得爽快。
沉鱼微露出一丝诧异。
来之前,已做好慕容熙拿手串刁难她的准备,没想到竟这么顺利。
她低下眼,诚心诚意道:“谢郡公。”
慕容熙极浅地一笑,什么也不说,拭掉嘴角的血迹,看她一眼,提步就走。
走出几步,仍不见人跟上来,不由停下,侧过脸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沉鱼。
“还愣着作甚么?”
“郡公的住处,我孤身一人,实在不便前往,只在这里等着就是。”
沉鱼眸光坚定。
慕容熙眯起眼,轻轻哼笑一声,“难不成是怕我吃了你?”
目光相对。
没来由地心虚。
沉鱼稳下心神,“我出来的时间不短,再不回去,只怕父亲会找上门。”
她不觉得慕容熙会怎样,但还是小心为上。
“父亲?”慕容熙挑眉看她,极为不屑一笑,“董桓吗?”
沉鱼眉头微皱一下,疑惑瞧着慕容熙。
难道慕容熙知道她生父另有其人?
沉鱼神色淡淡,不落痕迹地试探:“郡公不是知道吗,又作何明知故问?”
慕容熙并不解释,凉凉道:“你唤他父亲唤得这样顺口,不知他可有真心把你当女儿?”
真心?
他慕容熙有什么资格这么问?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沉鱼冷笑:“他有没有真心把我当女儿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把我当女奴,当——”
意识到情绪失控,沉鱼移开眼,不再往下说。
又不是专程找慕容熙吵架来的?
尚有求于他,吵翻了又得什么好?
沉鱼闭起嘴。
慕容熙却是笑了,沉沉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说啊,当什么?”
“没什么。”
沉鱼只想拿了手串快点离开。
她缓了口气,心平气和道:“我出来许久,确实该回去了,还劳烦郡公打发人送来,我在这里等着。”
这般顾而言他,慕容熙转过脸去,静默半晌,道:
“没有别人,只有你。”
他闷闷说完一句,自行往前走,步伐沉而慢。
沉鱼望一眼玄色的背影,环顾四下。
慕容熙没说谎,整个院落,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确再没别人。
这是摆明不想让人给她送,非得要她自己进乌园取。
沉鱼眼睛直直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恨不能在那脊背上瞪个窟窿出来。
慕容熙头也不回:“你若不取,那便放着罢。”
沉鱼仍站着不动。
她是想取回菩提手串,可也不急在这一时。
何况,比起取手串,更为重要的是查清慧显师父的死因。
沉鱼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地问:“是你派人杀了慧显吗?”
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屑回答,慕容熙没回头,脚下也没停,依旧慢慢向前走。
沉鱼迈出两步,攥紧了手掌:“我只与你说过手串的来历。”
这次,慕容熙终于停下,眉梢微挑,“这便是你来找我的第二件事儿?”
“是。”
沉鱼诚实点头。
慕容熙半眯眼看她片刻,扭头就走,再不理她。
沉鱼垂下眼,抿唇想了想,再抬头:“那手串就先——”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在慕容熙完全倒过去前,沉鱼几步上前,险险将人接住。
慕容熙微微阖着眼,溢出嘴角的血,顺着下颌,一滴一滴落上衣襟。
沉鱼一急,扭头喊人。
“玄墨!”
再回过头,半个身子都靠在她怀里的慕容熙,仰面看她,双眼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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