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北门,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如此盛大的排场和虚浮的荣耀所包裹。
大将军曹爽的“亲征”大军,终于要开拔了。
十万大军,号称“京畿精锐”,沿着宽阔的官道,列成了数十里长的行军队列。旗帜,确实是崭新的,在秋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士卒们的甲胄,也确实是明亮的,许多都是刚刚从武库中取出的,擦拭得一尘不染。
然而,在这片看似威武雄壮的钢铁洪流中,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气息。
军阵之中,夹杂着大量的华丽马车。车上载着的不是军械粮草,而是娇艳的歌姬,珍贵的古玩,以及成箱成箱的美酒佳肴。
为首的自然是大将军曹爽。他身穿一套由黄金和美玉装饰而成的特制铠甲,骑在一匹神骏非凡的西域大宛马上。与其说他是一位即将奔赴国难的统帅,不如说他更像一个要去郊外炫耀自己新行头的豪门公子。
他的身旁,簇拥着他的那群,“智囊团”。
“傅粉何郎”何晏,也,穿了一身,文士儒将的,轻甲,手中,却,不伦不类地,拿着一卷,老子的《道德经》。他,正,意气风发地,与曹爽,高谈阔论,说着什么“以柔克刚,无为而治”,仿佛,函谷关外的陆瑁,会,因为他的玄学至理,而,不战自退。
丁谧和邓飏,则更加不堪。他们一个负责为大将军打点行营的奢华布置;一个负责安排沿途州郡的盛大欢迎仪式。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而是一次彰显大将军天威的武装巡游。
这股自上而下的浮华之风,迅速感染了整支军队。
将领们不再严格约束部下,而是纵容他们与民夫赌博嬉闹。士卒们看着主帅与参军们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心中那仅存的一点临战的紧张感,也荡然无存。他们扛着长枪,更像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庙会。
只有队列中少数从边疆调换回京的老兵,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忧虑与不安。他们经历过真正的尸山血海。他们知道战争是什么味道。
那是铁锈与鲜血的腥味,绝不是眼前这种脂粉与美酒的香气。
太尉曹宇率领留守的百官在城门外为大军送行。他看着曹爽那志得意满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哀。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渑池。
汉军大营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营地之内,一片肃杀而又井然有序。
关中军团的老兵们,正在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兵器。他们的动作机械而标准,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他们的眼神平静而坚毅,如同关中那亘古不变的黄土。
而朱雀军的士卒们,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活力。他们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进行着各种小规模的协同演练。斥候们在练习复杂的手势暗号;弩手们在反复拆装校准着手中的神臂弩;轻骑兵们则在模拟各种穿插包抄的战术。
他们的脸上没有大战来临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猎人即将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与渴望。
中军大帐,更是朴素到了极点。
除了一张巨大的军事舆图和几张简陋的行军桌案,再无任何多余的装饰。
陆瑁身着一身普通的玄铁战甲,正负手立于舆图之前。他的身旁站着同样一身戎装的诸葛瞻。
“思远,”陆瑁,指着舆图上,从洛阳到函谷关的那条红线淡淡地问道,“你觉得曹爽现在到哪里了?”
诸葛瞻沉吟片刻答道:“老师。以我们斥候传回的消息,曹爽大军,纪律涣散,辎重繁多,行军速度极为缓慢。每日不过行进三十里。算算时间他们此刻应该刚刚抵达新安县境内。”
“呵呵,”陆瑁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三十里……他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他来了吗?”
“老师,”诸葛瞻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上前一步请命道,“曹爽如此轻敌冒进,军心浮动。正是我军迎头痛击的大好时机!末将请命率领朱雀军为先锋!趁其立足未稳给予其雷霆一击!必能大挫其锐气!”
然而陆瑁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他转过身看着诸葛瞻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们,不打。”
“什么?”诸葛瞻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再说一遍,”陆瑁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不主动出击。”
“非但,不主动出击。从今天起,全军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然后开始就地构筑防御工事。”
“传我将令,”陆瑁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同样露出不解之色的将领们,“我要在五天之内在渑池以西这片开阔地上,建立起三道,由壕沟、鹿角、箭塔,组成的坚固防线。”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曹爽,自己送上门来。我要全歼曹爽的这十万魏军。”
这个命令,让整个中军大帐,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早已在渑池与新安之间的,丘陵与密林中,激烈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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