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作为大魏帝国的都城,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一种集体性的焦虑所笼罩了。
自大将军曹爽亲率十万京畿精锐东出函谷关,迎战汉军的消息传开后,这座伟大的城市就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之中。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里,贩夫走卒、商贾文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有人对大将军的天威充满信心,认为汉军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也有人忧心忡忡,毕竟敌人是那个算无遗策、百战百胜的汉丞相陆瑁,大将军此行,吉凶未卜。
尤其是近几日,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仿佛函谷关方向变成了一片信息隔绝的死地。这种未知的等待,最是熬人。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滋生:有人说大将军已经攻破了汉军大营,正在追亡逐北;也有人悄声说,大军中了埋伏,损失惨重。
整个洛阳,就像一个被绷紧了弓弦的猎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一箭,究竟是射中猎物,还是脱弦反伤。
就在这种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气氛中,一骑快马,如同黑色的闪电,划破了洛阳城清晨的宁静。
那是一名信使,他身上那代表着最高等级军情的“赤羽急报”的旗帜,在疾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坐骑已经口吐白沫,显然是经过了日夜不停的疯狂奔驰。从他入城的那一刻起,街道上所有的行人、车马,都自觉地向两侧避让,无数道目光,汇聚在这名信使的身上。
“捷报——!函谷关大捷——!”
信使嘶哑的吼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在整座洛阳城,激起了滔天巨浪!
“胜了?”
“大将军胜了!”
“我就说嘛!区区陆瑁,岂是我大魏天兵的对手!”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欢呼。人们从屋舍里涌出,跟在那名信使的身后,向着皇宫的方向汇集。压抑了多日的焦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狂喜。整座城市,仿佛瞬间,从沉闷的阴雨天,切换到了,烈日炎炎的盛夏。
那名信使,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穿过层层宫门,最终,被带到了,太极殿前。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几乎是被人架着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他高高地举起手中,那个用火漆严密封装的竹筒。
“报——!大将军于渑池大破汉军!斩敌数万!汉丞相陆瑁仓皇西窜!此为大将军亲笔捷报!”
太极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曹芳端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他穿着一身庄重的黑底金纹龙袍,努力地想让自己显得更具帝王的威严。但他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和紧紧攥着龙椅扶手的泛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自登基以来,他一直生活在以曹爽为首的宗亲辅政大臣的阴影之下。他是大魏的皇帝,却感觉不到丝毫作为皇帝的权力与尊严。
这场战争,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更是一场对曹爽能力的终极考验。
如果曹爽胜了,那么曹氏宗亲权威将达到顶峰,他这个皇帝或许会更加有名无实。但是大魏保住了。
如果曹爽败了,那么曹氏宗亲,将威望扫地。他或许可以借机联合那些对曹爽不满的老臣,收回一部分权力。但是大魏可能将面临汉军兵临城下的灭顶之灾。
这种两难的境地,折磨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当那份带着前线硝烟气息的捷报,被中常侍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颤抖着手,亲自用小刀划开火漆,取出里面的帛书。
那是曹爽的亲笔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一种志得意满的张扬。
曹芳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当他读到,“……我军将士奋勇杀敌,虽折损颇重,然斩获倍于己出汉军,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当他,读到,“……征蜀护军夏侯霸,身先士卒,如天神下凡,亲率铁骑,凿穿敌阵。于万军之中斩汉将。后遭陆瑁主力疯狂围攻,力战不屈,身中数十创,终壮烈殉国。其忠勇,感天动地,实为我大魏军魂……”
当他,读到,“……陆瑁,老奸巨猾,虽侥幸逃脱。然其主力已遭毁灭性打击,元气大伤。经此一役,汉寇十年之内,再无东进之力。臣已收拢残部,合函谷关守军共计十万,陈兵关前,扼守要道。汉军望而生畏,不敢近前一步。中原安矣!”
读完,最后一句。
曹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喜悦与狂热的激情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好!好啊!好一个,大将军!好一个,夏侯将军!”
他将手中的捷报,高高举起,对着满朝文武大声宣布道:“诸位爱卿!大捷!函谷关大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曹爽的党羽,何晏的父亲、丁谧的兄长等人为首的一群官员,立刻高呼万岁,拜倒在地。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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