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摔下山沟了!”
老秀才惊慌失措的呼喊如同惊雷,炸得沈清澜脑中一片空白。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方才瞥见的那抹可疑的冷笑,抓起药箱,跟着老秀才就向镇后通往山林的小路狂奔。山路崎岖,杂草丛生,沈清澜的心跳如同擂鼓,脑海中不断闪过傅靳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可怕画面。担忧和自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若不是她让他去探路……
然而,奔出不过百余米,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沈清澜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老秀才的脚步虽急,气息却并不十分紊乱,眼神中也缺乏真正至亲遭遇意外的绝望与疯狂,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闪烁和紧张。而且,这条路并非通往最险峻的山沟方向!
她猛地停下脚步,厉声问道:“秀才公,阿言到底在哪个山沟?”
老秀才身体一僵,转过身,脸上惊慌依旧,眼神却不敢与她对视,支支吾吾道:“就……就在前面,快到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两侧竹林中骤然窜出四道黑影!动作迅捷如猎豹,手中握着闪烁着幽蓝电弧的短棍和特制的捕网,呈合围之势,直扑沈清澜!杀气凛然!
果然是陷阱!目标是她!
沈清澜虽惊不乱,三年蛰伏并未磨灭她刻入骨髓的反应能力。她足尖一点,身体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先袭来的电网。同时,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药粉疾射而出,迎风化作一片淡黄色的烟雾,笼罩向正面两人!
“屏息!”袭击者中有人低喝,动作却不可避免地为之一滞。
趁此间隙,沈清澜拔出腰间短匕,格开侧面劈来的电棍,火星四溅!她身形灵动,在狭窄的山道间与四人周旋,匕首划出凌厉的弧线,逼得对方一时难以近身。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装备精良,沈清澜仅凭一把短匕和药粉,很快便落于下风,左臂被电棍擦过,一阵麻痹感传来,动作顿时迟滞半分!
“抓住她!要活的!”为首的黑影(正是那个“助手”)冷声下令,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寒光。
眼看捕网就要罩下,沈清澜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悲凉。难道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沉咆哮,从竹林深处炸响!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风,悍然撞入战圈!
是傅靳言!
他不知何时出现,双目赤红,脸上那道疤痕因极度愤怒而扭曲,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根本不像一个失忆的伤者,动作迅猛、精准、狠辣到了极致!没有武器,他的双手便是最致命的凶器!一记手刀精准劈在一名袭击者持棍的手腕上,骨裂声清晰可闻!随即侧身肘击,另一人的肋骨应声而断!动作连贯,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是历经千百次生死搏杀后形成的战斗本能!
“清澜!退后!”傅靳言嘶吼着,将沈清澜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攻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沉默温顺的“阿言”,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双手沾满血腥的傅家家主,那个在绝境中也能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守望者”!
袭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傅靳言爆发出的恐怖战斗力惊呆了片刻,但随即更加疯狂地围攻上来。电棍、匕首、捕网,交织成致命的罗网。
傅靳言仿佛不知疼痛,以伤换伤,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他体内那股沉寂已久的力量,在极致的危机感和保护沈清澜的强烈意志驱动下,如同火山般喷发!周身隐隐有微弱的气流环绕,速度与力量暴涨,竟一时将四名精锐逼得节节败退!
沈清澜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是他!那个她熟悉的、强大的、不惜一切保护她的傅靳言,回来了!尽管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然而,力量爆发的代价是巨大的。傅靳言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步伐已显虚浮,呼吸粗重如风箱,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在透支本就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和灵魂。每一次力量的动用,都像是在撕裂他脆弱的神经。
“靳言!小心!”沈清澜惊呼,看到那名“助手”悄无声息地绕到傅靳言侧后,手中淬毒的匕首直刺他后心!
傅靳言仿佛背后长眼,猛地回身,竟徒手抓住了锋利的匕首!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但他毫不在意,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助手”的咽喉,眼中杀意沸腾!
“伤她者,死!”他声音沙哑,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就在这时,傅靳言身体猛地一震,动作骤然僵住!他死死盯着那名“助手”因窒息而扭曲的脸,脑海中仿佛有某个闸门被强行冲开!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北极冰洞的爆炸……艾琳娜疯狂的笑脸……沈清澜绝望的呼喊……自己毅然扑向能量核心的决绝……还有更早的,傅家老宅的阴霾,母亲的眼泪,林晚秋温柔的嘱托……所有被遗忘的过往,所有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伴随着力量的彻底苏醒,如同无数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灵魂!
“啊——!”傅靳言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松开了手,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踉跄后退,鲜血从口鼻中溢出!
“靳言!”沈清澜冲上前扶住他。
傅靳言抬起头,看向沈清澜,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无法言喻的痛苦、深切的愧疚,以及……失而复得的、汹涌如潮的爱意。记忆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终于认出了她,认出了所有的一切。
“清……澜……”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倒在了沈清澜的怀中。
那名“助手”和其他受伤的袭击者见状,不敢再停留,狼狈地搀扶着消失在竹林深处。
山道上,只剩下沈清澜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傅靳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回来了。以最惨烈的方式,想起了所有。但巨大的代价,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