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周琦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由猪肝红转为一种死灰般的铁青,李明最后那句“你他妈还有货吗?”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几秒钟后,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重新转向我。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重新挂上那副虚伪的面具,但失败了,那笑容扭曲得如同恶鬼。
“呵……呵呵……”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嘶哑。
“让王老弟……见笑了。家丑,家丑啊。”他走回主位,动作有些迟滞,重新坐下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不再提网吧,也不再提任何生意。
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毒蛇的信子,在我、林飞、夕悦、林敏脸上来回扫视,最后,带着一种粘稠的恶意,落在了夕悦身上。
“这位……是夕悦姑娘吧?”周琦的声音放得很缓,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却比刚才的咆哮更让人脊背发凉。
“听说……你二舅,在延边那边,路子挺野?还跑到韩国去……帮王老弟谈什么游戏代理?”
夕悦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但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向周琦的目光,声音清冷:“我二舅是做正经边贸生意的,帮朋友牵线搭桥,很正常。”
“正经生意?牵线搭桥?”
周琦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他拿起桌上一个空酒杯,放在指间慢慢把玩着,眼睛却依旧盯着夕悦。
“延边到汉城那条线……可不太平啊。海关刚换了一批人,查得那叫一个严。”他顿了顿,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特别是……对那些贴着‘纯棉纺织’标签,里面却装着……’其他东西’的集装箱,兴趣特别大。夕悦姑娘,你二舅走那条‘老路’的时候,没提醒他……千万要小心点吗?万一……船翻了,货沉了,人……可就回不来了。”
“你!”
林飞猛地就要站起来,被我一把按住手腕。
夕悦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周琦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周总……”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盖过了夕悦和林飞的愤怒。
“我二舅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货沉了,只要根还在,总有再起航的一天。怕就怕,有些船,看着光鲜,底舱早就烂透了,一个大浪打过来,沉得比谁都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
周琦脸上的肌肉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包厢里的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包厢门又一次被轻轻敲响。
这一次,敲得很规矩。
一个穿着会所制服的服务生推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酒车走了进来,车上只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深褐色陶瓶,瓶身上贴着红底黑字的标签——“酒鬼”。
服务生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周先生,您要的‘酒鬼’酒到了。按您的吩咐,温过了。”
周琦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在那瓶“酒鬼”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怨毒,有疯狂,还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他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嗯,放下吧。”
服务生将酒瓶和配套的几个小陶杯放在周琦手边的桌面上,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周琦伸出手,拿起那个深褐色的“酒鬼”陶瓶。
瓶身温润,似乎真的被温过,入手带着一点暖意。
他拔掉瓶口的软木塞,一股极其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酒香瞬间在奢华的包厢里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雪茄和茅台的味道。
这香气带着一种粗粝的、原始的辛辣,像某种猛兽的咆哮,冲得人鼻腔发酸。
他拿起一个小陶杯,稳稳地倒了小半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粘稠得如同油脂。
然后,他放下酒瓶,端起那杯酒,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王老弟……”周琦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咱们之间……该说的话,该算的账,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微微摇晃了一下杯中的酒液,那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今天这顿饭……吃得不太痛快。是我招待不周!”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周琦……出来了。”
他端着酒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再次向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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