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拉住相熟的村民,眼神闪烁:“……傻啊,还实打实地交?不会掺点糠皮、沙土?不会偷偷藏起来点?就说遭了老鼠!凭什么咱们的血汗白白送人?”
裂痕,已经变成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脓血正在里面悄悄发酵。
公社总部的决定是基于全局的考量:邻近的第三公社遭了雹灾,秋粮几乎绝收,成千上万的乡亲眼巴巴等着救命粮。赤火公社必须调拨一批救济粮,其中一部分,按规定需从未受灾的边境村庄,包括黑石峪,征收。
征收队在一个午后抵达了黑石峪村。带队的是个认真的年轻干部,他拿着盖有公社红印的文件,找到了村主任,说明了来意。
村主任一脸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敲锣召集村民,试图配合工作。
然而,消息像火星掉进了油桶。
当征收队的人走向村集体粮仓,准备清点装车时,以赵老蔫为首,几十个村民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挡住了去路。他们手里没拿武器,但脸上那种混合着愤怒、恐惧和破罐破摔的激动,比刀枪更吓人。
“不准动我们的粮!”赵老蔫猛地推开身前的人,冲到最前面,他脸红得发紫,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因为激动和恐惧,声音嘶哑变形,却异常尖利:
“凭什么!凭什么!!”他挥舞着干瘦的手臂,像一头发疯的困兽,“这是我们一滴汗摔八瓣种出来的活命粮!我们自己的孩子都勒紧裤腰带吃不饱!凭什么要白白交出去!给他们?他们是谁?我们认识吗?!均平均平,说得好听!均的就是我们黑石峪的平,去肥他们别处的田!我们不干!今天谁也别想从这粮仓里拿走一粒粮!”
“对!不干!”
“留下我们的粮!”
“我们要换盐!换布!”
人群被彻底煽动起来,情绪沸腾,将征收队和村主任死死围在中间,推搡着,叫骂着。征收队人少,面对群情激愤的乡亲,既不能动粗,又无法执行命令,陷入了极其被动和危险的境地。
年轻的带队干部脸色发白,死死护着身后的粮仓大门,寸步不让,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黑石峪事件”这把火,终于被彻底点燃。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带着十万火急的标记,飞驰向赤火公社总部。
危机,已至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