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兵锋携彭城、傅阳大胜之威,一路向东,势如破竹,徐州西部诸县望风而降者甚众。然而,当曹操主力兵临郯城之下时,预期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已然进入全面战备状态的坚城。
郯城城墙之上,旌旗林立,守军甲胄鲜明,戒备森严。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女墙之后弓弩手引而不发,一股沉凝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显然,陶谦集团在陈登、糜竺等人的谋划下,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充分利用了曹军扫荡外围的时间,将郯城打造成了一个坚硬的乌龟壳。
曹操勒马于城外高地,眺望这座徐州州治,眉头紧锁。他复仇心切,但并非不识兵事的莽夫,眼前这座城池的防御强度,远超之前的彭城、傅阳。
“陶谦老儿,倒也有些准备。”曹操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被阻碍的不悦,他回头看向身旁的周晏,“子宁,看来欲速则不达。强攻此城,伤亡必重,如之奈何?”
周晏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的移动微微晃动,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郯城的布局,尤其是注意到了几处明显是新加固的瓮城和加高的角楼,心中对陈登等人的执行力有了新的评估。他听到曹操问话,揉了揉因长途骑马而有些酸胀的腰,慢悠悠地回答:
“将军,郯城城坚粮足,又有丹阳精兵为骨干,强攻确非上策。我军远来,利在速战,然敌既有所备,则需改变策略。”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可采取‘围三阙一’之法,主力围困郯城,却不合围,留出东南方向缺口。”
旁边的夏侯渊闻言,忍不住插话:“围三阙一?那不是放陶谦老儿跑吗?”
周晏摇了摇头,耐心解释:“妙才将军,留出缺口,非为纵敌,实为攻心。其一,可动摇守军死战之志,使其心存侥幸,难以齐心协力。其二,可诱使陶谦向外求援,或试图调动兵力,我军便可于野战中歼其有生力量,或截击其援军。其三,即便陶谦真从此路突围,弃城而走,则我军可兵不血刃拿下郯城,再以精骑追击,溃逃之军,岂能抵挡虎豹骑之锋芒?此乃‘围城打援’兼‘虚留生路’之策。”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其中妙处。这策略既保持了军事压力,又避免了硬碰硬的消耗,更暗藏后手,确实比一味强攻高明。他赞赏地看了周晏一眼,此子总能于僵局中找出更优的破解之道。
“善!便依子宁!”曹操当即传令,命夏侯惇、于禁、乐进各领一军,分别围困郯城北、西、南三门,独留东门不予合围。曹仁总督后勤,确保围城大军粮草辎重无忧。同时,令曹纯率领虎豹骑游弋在外,密切关注各方动向,随时准备出击。
曹军策略一变,郯城内的压力陡增。虽然东门看似有路可逃,但谁都明白,那极可能是一条死亡之路。守军不敢出城野战,只能凭借坚城固守,士气在日复一日的围困和猜疑中,开始悄然滑落。
陶谦忧心如焚,再次召集幕僚议事。
“曹操围而不攻,独留东门,此乃毒计!”陶谦捶着案几,声音带着疲惫与愤怒,“城内人心浮动,长此以往,恐生内变!”
糜竺面色凝重:“使君,曹操此策,必是麾下能人所出。此前细作回报,曹操对那周晏几乎言听计从,此等攻心为上之策,颇合此子风格。”
陈登依旧沉稳,分析道:“曹操留东门,一为瓦解我军心,二则为诱我出击或待我援军。彼之虎豹骑精锐,正伺机而动。我等不可中计。当下之要,仍是固守待援。北联张邈、陈宫,南结袁术之事,需加紧催促。”
曹豹闷声道:“守城我倒不怕,只是这每日看着东边,底下儿郎们难免心思活络,着实可恨!”
赵昱沉吟道:“可否效仿曹操,亦行反间之策?彼军中新附青州兵甚多,可否遣死士携金帛潜入其营,散播谣言,言曹操欲借攻城消耗青州兵,或克城之后将鸟尽弓藏?”
陈登点头:“此计可行,即便不能使其立刻生乱,亦可种下猜疑之种。同时,需向城内军民晓以利害,言曹操复仇心切,曾扬言破城之日……鸡犬不留,以此坚定守城之志。”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极具煽动性。
陶谦一一采纳,一方面加派信使突围,再次向北、南两方求援,并许以更厚的报酬;另一方面,在城内宣传曹军残暴,统一思想;同时,挑选精干细作,携带财宝,伺机潜入曹营,试图离间青州兵。
然而,曹操与周晏对此早有防备。程昱留守鄄城,对内部监控极严,尤其是与张邈、陈宫有关的动向。而前线大营,于禁、乐进治军严谨,青州兵被单独编制,与曹军老兵混合驻扎,互相监督,细作想要渗透并散播谣言,难度极大。偶有流言起,也很快被扑灭,为首者被军法严惩,悬首示众。
与此同时,兖州,陈留。
张邈府中密室,烛火摇曳。张邈与陈宫对坐,面前摆放着来自徐州的最新密信和丰厚的礼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