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处理暂告段落,但曹营上下对袁术的怒火却远未平息。竟敢派人刺杀己方重要的谋臣,此等行径,无异于公然挑衅。此刻,在已可称为司空府的议事厅内(曹操进位司空后),针对如何报复袁术,众人群情激愤,纷纷出谋划策。
厅内,青铜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燥热与肃杀。曹操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沉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那双锐利的眼眸扫过下首济济一堂的文武心腹,最终定格在悬挂于侧壁的巨大舆图上,淮南之地被朱笔重重圈出,刺目无比。
程昱首先出列,他身形瘦削,面容阴鸷,此刻眼中更是寒光闪烁,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带着刺骨的冷意:“明公,袁术悖逆,竟遣刺客行此卑劣之举!此风绝不可长!昱以为,当立即以司空府名义,上表天子,历数其罪状——勾结朝臣、遣刺大臣、藐视王权、狼子野心!务求言辞犀利,证据确凿,诏告天下,使其身负污名,为千夫所指,在道义上先夺其声!”他特意重重强调“司空府名义”几字,意在借助曹操新晋的权威,将此事的定性拔高到朝廷层面,彰显其正当性与压迫感。
荀彧紧随其后,他身着整洁的官袍,风度依旧雍容,但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薄怒。他微微躬身,声音清越而沉稳:“文若附议程仲德之见。明公既为司空,总理军政,有权调动兵马卫戍疆土,此乃名正言顺。可即令边境守将加强戒备,多设烽燧哨卡,增派游骑斥候。同时,调于禁、乐进等善守之部,移营前进,陈兵于颍川、陈国一线,广布旌旗,多置营垒,每日操演,做出进攻姿态。此举意在施加军事压力,示之以强,使其不敢妄动,亦能牵制其部分兵力,令其边境守军日夜惕惧,不得安枕。”
“光吓唬有什么用?”夏侯惇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他虬髯戟张,虎目圆睁,蒲扇般的大手用力一挥,“明公!袁术狗贼欺人太甚!竟敢对子宁先生下此毒手!给俺一支兵马,不,就给俺本部儿郎,俺直接杀奔寿春,踏平他的巢穴,取了那袁术狗头来献于帐下!叫天下人都看看,犯我曹营者,是何下场!”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气已极,恨不能立刻提刀上马,直捣淮南。
曹操目光微转,落在夏侯惇身上,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那眼神虽未明确赞许其勇,却也未加斥责,只是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站在稍后位置,似乎有些神游天外的郭嘉,以及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的周晏。
郭嘉感受到曹操的目光,这才仿佛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拽回现实。他轻轻“唔”了一声,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味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潜藏着冰冷的锐利。“元让将军勇猛可嘉,忠忱可感。”他先是对夏侯惇点了点头,语气却话锋一转,“不过,袁术虽庸碌不堪,志大才疏,然淮南地广人众,钱粮颇丰,城防亦算坚固。若强攻硬打,纵能拿下,我军难免折损,旷日持久,岂非便宜了北边那位(袁绍)和荆州那位(刘表)?此乃下策,实不可取。”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如同狐狸般算计的光芒,“嘉以为,当以智取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或小战而获全功。”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清晰:“袁术此人,骄奢淫逸,刻薄寡恩,外表张扬,内实猜疑。其麾下文武,并非铁板一块,派系林立,各怀心思。尤其那孙伯符(孙策),借袁术之力平定江东,屡立战功,然袁术屡次失信于他(曾许诺孙策庐江太守之位后又反悔,仅以虚职羁縻),赏罚不公,孙策其心未必甘居人下,其志恐在江东自立方寸。我可遣一心腹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密往江东,面见孙策,陈说利害。一则,极言袁术之昏聩无信,非明主之相;二则,许以朝廷(实为司空府)将来对其据有江东之事的默认乃至支持,助其摆脱袁术掣肘;三则,挑明袁术如今已成众矢之的,与其同沉,不若趁早割席。若能说动孙策,令其心生异志,即便不立刻反目,只需其按兵不动,或暗中掣肘,则无异于断袁术一臂!此乃攻心之上策,借力打力。”
刘晔此时也整理衣冠,缓步出列。他面容白皙,气质儒雅,眼神却透着精明。他拱手道:“晔亦有一计,可配合奉孝之策。袁术素怀僭越之心,其对传国玉玺念念不忘,早有称帝自立之妄想。此其狂悖取死之道,亦是其最大弱点。或可利用此点,伪造书信、散播流言。例如,可伪作袁术与吕布往来密信,信中言及欲以高官厚禄换取吕布支持其称帝,并密谋共分徐州;亦可散布流言,称刘表与曹操……与明公您密谋,欲借朝廷之名共击淮南,瓜分其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务求使其与刘表、吕布等周边势力互相猜忌,令其四面树敌,风声鹤唳,疲于应付,不敢倾力应对我方压力。此计若成,则袁术纵有十万兵马,亦将陷入孤立之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