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冻结万载的玄冰,沉沉覆盖着天都峰顶的断壁残垣。
唯有那悬浮在虚空、已然敛去光华的水镜,无声诉说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投影。熔岩谷上鬼鸠撒毒时的阴冷漠然,大殿内墨雉下达指令时的刻薄恶毒,地龙发狂、弟子惨死的炼狱景象,以及最后那指向凌绝的阴毒暗示……一帧帧无声画面,如同淬毒的匕首,将墨雉那张伪善枯槁的面皮彻底剥下,露出底下最污秽腥臭的真相。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道道目光,或震惊、或愤怒、或鄙夷、或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为实质的利刃,汇聚到废墟中心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墨雉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几乎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濒死般的残烬。他枯槁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每一次抖动都似乎要将他仅剩的骨架抖散。惨白如金纸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恐惧和失控的愤怒而扭曲抽搐,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先前那般尖利刺耳的嚎叫。那件象征着天都府权柄的墨玉袍服,此刻裹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只衬得他愈发形销骨立,如同刚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朽骨,散发着浓重的不甘与腐朽气息。
铁战周身那焚天煮海般的赤金怒焰,此刻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如同被浇入了滚烫的烈油,轰然暴涨!赤金色的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灵力光芒,它们凝聚、压缩,发出熔岩在深渊中奔流的沉闷咆哮。铁战整个人如同化身为一座即将彻底爆发的火山熔炉,须发戟张,根根倒竖,每一根发丝都仿佛燃烧着最纯粹的怒意。他脚下焦黑的地面无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碎石在恐怖的高温下瞬间熔化成暗红的岩浆,滋滋作响。
他死死盯着墨雉,那双铜铃般的巨眼赤红如血,仿佛要将对方连皮带骨,连同那污秽的灵魂,一起焚成虚无。喉咙深处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刚从滚烫的铁砧上敲打出来:“墨雉…老狗!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撕裂神魂的暴戾,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
墨雉的身体猛地一颤,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抠挖着身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还想挣扎着吐出“污蔑、伪造”之类的苍白字眼。然而,在那水镜无可辩驳的映照下,在铁战那焚尽八荒的怒火前,在玄微子那洞穿一切的冰冷目光下,任何狡辩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徒劳。他那点幽绿的魂火,终于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一种濒临毁灭的疯狂在眼底深处悄然凝聚。
“墨雉!”掌教玄微子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寒冰瀑布,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终结一切喧嚣的绝对威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那青袍身影。玄微子依旧立于原地,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然而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绝对中心。他手中的玉柄拂尘,原本流泻着温润的灵光,此刻那流苏尖端却凝起一点针尖般、足以刺穿神魂的寒芒。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温和,只剩下足以冻结星河的森然寒意,牢牢锁定了瘫软在地的墨雉。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星海倒悬,无声无息却又沉重无比地笼罩了整个天都峰顶废墟。在这股浩瀚如宇宙初开、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意志面前,铁战那焚天的怒焰竟也被强行压制下去几分,狂暴的火舌不甘地摇曳、低伏。诸葛南背后古剑的嗡鸣戛然而止,尹若君周身的冰霜寒意仿佛凝固,星算子掐算的手指僵在半空,万灵珑更是小脸煞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身旁师姐的衣袖,连呼吸都屏住了。
“为一己私怨,罔顾宗门法度,其心可诛!” 玄微子的声音如同天宪,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墨雉的心魂之上。
“其一!”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纵容门下,私藏并动用宗门禁器噬魂钉,戕害同门弟子凌绝,证据确凿!”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点寒星自玄微子拂尘流苏上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墨雉的丹田气海位置。墨雉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弓起,口中喷出一小股墨绿色的污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眼中那点残存的疯狂被剧痛和彻底的惊骇取代。
“其二!”玄微子目光扫过百炼峰方向,铁战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使心腹,以跗骨阴瘟散毒害宗门重宝火鳞地龙,嫁祸于人,致使百炼峰弟子死伤枕藉,根基动摇,罪证确凿!” 无形的威压再次增强,墨雉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死死摁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枯槁的脸颊紧贴着锋利的石棱,动弹不得。
“其三!” 最后一声,如同九天刑台的铡刀轰然落下,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肃杀,“阴谋构陷,意图残害弟子凌绝,离间同门,其心险恶,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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