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看得出来,凌绝对云璃用情至深,那是一种近乎刻入骨髓、融入灵魂的本能执念,是任何其他人都无法比拟、无法取代的,包括她自己。而云璃……尽管冰冷掩饰了一切,但那一刻面具跌落瞬间,她眼底无法抑制的震惊,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清冷眸子深处一闪而逝的复杂波澜,也绝非全然无情。那其中有羞恼,有惊惶,有被戳破伪装的失措,或许,还有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这身份暴露后可能带来的某种解脱的期待?蓝玲儿不敢确定,但她确信,那绝不仅仅是愤怒。
“事情因我而引起,也许她早知道了我跟凌绝之间的事,但我不能看见他们两人都痛苦,我不能太自私,必须想个办法打破这坚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蓝玲儿无数次在心中呐喊,“至少要让他们能说上话,能把误会解释清楚,哪怕再次争吵,也比现在这样活活憋死强!”她暗自下定决心,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角,几乎要将那衣料揉碎。她虽然对凌绝有着如同藤蔓缠绕古树般难以割舍的深深爱恋,但也深深明白云璃在凌绝心中那不可撼动、独一无二的地位,更不愿因为自已一时冲动的过错,导致这两人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永恒般的隔阂。若真是那样,这将是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和心魔。
这个本质上善良又聪慧、只是偶尔会被情绪左右而冲动行事的姑娘,开始屏息凝神,调动起所有的智慧,悄悄琢磨起来。她秀眉微蹙,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兵行险着的计划,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清晰。她知道这很冒险,很可能弄巧成拙,让云璃更加愤怒,但眼看凌绝状态越来越差,云璃心结越锁越深,她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尽力一试。
这日,她算准了平日云璃似乎因长时间静坐而可能需要稍作活动、心情或许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缓和的时辰,提前留意到云璃终于离开灵潭石窟,到外间来取用清水。机会来了!蓝玲儿立刻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故意与一旁正在低声交谈的苏柔、林小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提高了声量,看似忧心忡忡地谈论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清晰地传到那个正俯身取水的清冷身音耳中。
“唉,真是让人担心死了,”蓝玲儿蹙着秀眉,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足以以假乱真的忧虑和急切,“你们发现没有?凌绝哥哥这两天演练合击阵法时,状态极其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错误百出。气息浮荡得厉害,时强时弱,紊乱不堪。我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因为云璃姐姐的事情而简单的心神不宁导致的损耗,那分明是……分明是旧伤根本未曾痊愈,在九幽鬼域留下的暗伤又发作了,而且他还在强行压制,怕是已经伤及了修炼的根本!”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密切地、紧张地注意着云璃的动向,心脏砰砰直跳,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苏柔何等聪慧机敏,立刻心领神会,完美地接上了话茬。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足以让特定的人听见:“可不是么?昨日午后,我还见他独自一人在西北角那个僻静处调息,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往下落,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都没有血色。我上前询问,他只摆手勉强笑着说无妨,让我们不必担心。可那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紊乱躁动得……唉,他性子太过倔强要强,什么事都自己硬扛,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她的话语细节丰富,情真意切,极具说服力。
林小满也立刻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小脸皱成一团,语气夸张却带着孩童独有的真挚,急切地补充道:“对啊对啊!凌绝大哥刚才过来找水喝的时候,还捂着心口,皱着眉头说自己心口闷得发慌,绞痛难忍,急需一个绝对安静、不受任何打扰的环境调息压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洞窟深处东侧那边最偏僻的第三静室去了!还不让我们任何人跟着,说怕我们担心,也怕打扰他强行压制伤势!玲儿姐姐,苏柔师兄,凌绝大哥他不会有事吧?我好害怕他像上次在落风坡那样突然倒下昏迷不醒……”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将担忧渲染到了极致。
三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言语间充满了真切的担忧,演技逼真得几乎连她们自己都要相信凌绝真的是旧伤复发、危在旦夕了。
云璃正俯身取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下。虽然她的侧脸依旧覆盖着一层拒人千里的寒霜,面无表情,仿佛磐石,对身外一切充耳不闻。但那双映着潭水波光的清冷眸子最深处,却极快、极其隐晦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那波动如同极冰之下被暗流惊动的深海,又如冰封万里的湖面之下,悄然游过的一尾灵鱼,痕迹轻微,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却真实地存在过。她并未停留,更没有看向任何人,取了水便迅速直起身,步伐甚至比来时更快了几分,裙裾飘动间,已决然地转身,留下一个冰冷而孤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内窟的通道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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