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还未落下。
齐昭猛地侧身，一把拽住楚绾的手臂往后一拉。黑丝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刺出，像毒蛇吐信，擦着衣角掠过。地面震动，十二根石柱上的妖族同时睁眼，瞳孔全黑，额头的黑丝绷得笔直。
“阿蛮！左边！”齐昭大喊。
阿蛮低吼一声，身形暴涨，银毛炸起，四肢触地瞬间化作巨狼。她前爪猛拍地面，月华般的光影炸开，三道扑来的黑丝应声断裂。碎石飞溅中，她冲进人群，尾巴横扫，两名被控妖族直接撞在墙上，瘫软倒地。
“走柱子中间！”她的声音含糊却有力，回头看了齐昭一眼，随即再次扑出。
老姜头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黄光一闪，清瘴粉在空中炸开，五步内的黑雾退散。他喘着气靠在墙边，“别让他们连上晶体！”
楚绾剑光横扫，右侧三人被逼退两步。她脚步未稳，又有两个妖族从背后扑来。她旋身抬腿，一脚踹开一个，剑柄砸中另一个太阳穴，那人倒下时额头黑丝仍在颤动。
“齐昭，跟紧阿蛮！”她喊了一声，剑尖点地，护住后方。
齐昭点头，手中药粉捏得更紧。他贴着阿蛮的狼背往前冲，每一步都踩在她清出的空隙里。药粉微凉，他知道一旦洒出去就得管用，不能浪费。
一名妖族突然从侧面扑来，齐昭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撞上。阿蛮猛然转身，一口咬住那人肩膀，甩头将他甩飞。她的动作比刚才慢了一瞬，银毛边缘已泛灰暗。
“你撑得住吗？”齐昭问。
阿蛮没回头，只低哼一声：“闭嘴，跑。”
老姜头又扔出一张符，这次只是微弱闪光，符纸落地就熄了。他脸色发白，符袋已经空了。“我没东西了……你们快点。”
楚绾挡下一次合击，肩头被黑丝划破，血珠渗出来。她皱眉，抬手抹掉，继续出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冷光，可敌人越来越多，倒下一个，立刻有两个补上。
齐昭看着前方的黑色晶体，只剩下三步距离。药粉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只要再靠近一点，他就能把那些记忆护住。
就在这时，地面裂开。
黑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他们与晶体之间形成一道屏障。齐昭后退半步，明心眼看到那黑气里缠着无数细小的记忆残片，像是被人嚼碎又吐出来的渣滓。
晶体表面，首领虚影浮现，嘴角扬起。
“你们以为，是我让你们活到现在？”
声音钻进耳朵，不响，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阿蛮怒吼跃起，狼身撞向黑气屏障。月华护罩在她体表亮起，刚接触黑气就发出滋滋声响，护罩迅速龟裂。她硬生生撞进去一半，却被一股力量狠狠弹回，摔在地上，口角溢血。
“阿蛮！”齐昭扑过去扶她。
她四肢抽搐了一下，眼睛还睁着，想站起来，前爪撑地却使不上力。银毛沾了血，混着灰尘黏成一缕一缕。
楚绾想冲过来，却被三个妖族死死缠住。老姜头想上前帮忙，刚迈一步就被黑丝卷住脚踝，整个人摔在地上。
齐昭跪在地上，一手扶着阿蛮，一手握紧药囊。他抬头看向晶体，虚影正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虫子。
“你说逃不掉……”齐昭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可我们还没想逃。”
话音未落，晶体猛然爆发出刺目黑光。
整个古庙剧烈震动，石柱崩裂，碎石从天花板砸下。楚绾被震退数步，撞在墙上，剑脱手飞出，插在地缝边缘。老姜头趴在地上，抱着头躲避落石。阿蛮蜷缩着，手指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
齐昭没动。
他盯着晶体，明心眼看得真切——那层被他药粉包裹的记忆盒子还在，只是被黑光压制，光芒微弱。只要他还站着，就有机会。
黑光渐渐收敛，晶体表面浮现出更多黑丝，从地面蔓延开来，像蛛网一样封住所有出口。原本通向外面的门已被石块堵死，几根断裂的柱子横在通道上，烟尘弥漫。
首领虚影站在晶体中央，双手抬起，黑丝随之舞动。
“现在，你们只能留下。”
齐昭低头看了看阿蛮。她眼皮颤动，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齐哥……还能打……”
他伸手抹掉她嘴角的血，轻轻把她放平，然后站起身。
药粉还在手里，没撒。
他往前走了一步。
楚绾撑着墙想站起来，手指抓在碎石上，指甲崩裂也没松手。
老姜头靠着柱子，喘着粗气，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
阿蛮躺在地上，银发散乱，一只耳朵还在微微抖动，像是在听远处的声音。
齐昭走到离晶体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黑丝朝他缠来，他没躲。
一根擦过手臂，皮肤火辣辣地疼。另一根绕到背后，勒住肩膀。他抬起手，药粉从指缝间洒出，落在晶体表面。
光闪了一下。
记忆盒子轻轻震颤。
首领虚影眼神一凝。
齐昭把手按了上去。
掌心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他没收回，反而用力 pressing down。
“他们记得糖的味道。”他说，“也记得娘亲叫他们吃饭的声音。你不该拿走这些。”
晶体开始震动。
黑丝疯狂扭动，像活了一样往他身上缠。肩膀、手臂、脖子，越来越紧。他呼吸变重，脸涨得发红，可手始终没松。
楚绾终于站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
老姜头想爬过去，却被一块落石压住小腿，动弹不得。
阿蛮睁开眼，看见齐昭背影。
她抬起手，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齐昭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翻腾。不是灵力，也不是药性，是一种更沉的东西，像是很多很多人在夜里点起的灯，一盏接一盏，照得人心发烫。
明心眼深处，一点微光亮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此刻不能停。
药粉彻底融入晶体，记忆盒子的光强了一些。
首领虚影抬手，黑气凝聚成刃，朝他心脏刺来。
齐昭闭眼。
手 still pressed on the crystal.
血从嘴角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