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辰残骸,扭曲的梦境光斑,慧眼瘫软的身体,以及夜刹触碰光斑后瞬间僵直、眼神失去焦距的本体——这一切构成了一幅静止而诡异的画面,凝固在死寂的恒星坟场背景中。
“夜刹!”阿莱莎的惊呼声带着哭腔,她看着两个仿佛失去灵魂的同伴,手足无措。
“别碰他们!”火花低吼着阻止了阿莱莎想要摇晃夜刹的动作,独眼死死盯着那依旧在慧眼眉心旋转的斑斓光斑,以及夜刹指尖与之接触的地方,“他的意识……强行闯进去了!妈的,一个还没捞出来,又搭进去一个!”
狱牙焦躁地围绕着两人踱步,猩红的竖瞳中充满了暴戾与不安,它能感受到主人意识离体的那种虚无感,以及从那光斑中散发出的、令它本能厌恶的织梦气息。它对着虚空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无法触及那精神层面的战场。
……
夜刹感觉自已像是在一片粘稠的、五彩斑斓的胶水中泅渡。
周围是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景象,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刮擦着他的意识边缘。慧眼那充满恐惧和自我否定的精神残响还在耳边回荡,但更强大的、属于织梦师“幻痛”的意志,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梦境维度。
“美味的……入侵者……”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带着黏腻的愉悦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你的灵魂……如此独特……深渊的沉淀……龙魂的余烬……数据的冰冷……还有古神那令人陶醉的疯狂……真是……完美的收藏品!”
随着这声音,周围的梦境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慧眼那简单而充满个人恐惧的牢笼,而是迅速扩张、复杂化,变成了一座无比宏伟、却又无比扭曲的宫殿!
高耸的穹顶由无数面不断变幻的镜子构成,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夜刹不同时期、不同状态的影像——刚获得深渊之瞳时的迷茫与暴戾,在元素裂谷中挣扎求存的狼狈,斩杀过去之影时的决绝,面对古神低语时的坚守与动摇……仿佛他的一生都被切割、展示在这里。脚下是光滑如镜、却映射不出任何倒影的黑色地板,延伸至视野尽头。一根根巨大的、如同生物脊椎骨般的廊柱支撑着整个空间,廊柱表面覆盖着缓缓搏动的、神经束般的纹路,散发出微弱的精神波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混合着陈年血液的铁锈味和某种信息素般的诱惑。缥缈的、无词的歌声如同背景音,钻进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试图瓦解他的警惕。
这里是“织网者之厅”,幻痛的主场,永生宗集体潜意识网络在梦境层面的一个节点!
“欢迎来到我的……陈列馆。”幻痛的声音似乎有了源头,它从穹顶中央最大的一面镜子中浮现。那并非一个具体的形态,而是一团不断蠕动、变换着色彩和形状的发光雾霭,核心处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欢愉、麻木的人脸闪烁交替。“你,将成为我最新的、最耀眼的展品。”
夜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眼(在意识体状态下,这似乎是他本质的投影)扫视着这个诡异的空间。他能“看”到构成这个梦境的,是无数细密、交织、如同蜘蛛网般的精神力丝线,这些丝线链接着远方那庞大的、充满了沉睡意识的网络——永生宗的“万梦之源”。而幻痛,就是这片区域网络的“织网者”与“看守者”。
“你把慧眼怎么样了?”夜刹的声音在这个意识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冰冷,他试图感知慧眼意识的下落。
“那个卑微的商人?”幻痛发出轻蔑的嗤笑,雾霭般的身体一阵翻涌,“他的意识太脆弱,太乏味,已经被我拆解,融入这展厅的背景装饰了。看,那根廊柱上新增的恐惧花纹,是不是很眼熟?”
夜刹顺着它“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根廊柱上,浮现出慧眼那惊恐扭曲的面容,如同浮雕般被固化在那里,成为了这噩梦殿堂的一部分。
一股怒火在夜刹心底燃起,但他强行压制下去。愤怒在这里毫无用处,只会成为对方的精神食粮。
“至于你……”幻痛的声音充满了贪婪,“我会慢慢品尝,将你的每一份记忆,每一种情绪,每一丝力量的特质,都剥离出来,精心装裱……哦,尤其是你左眼中蕴含的那份……窥探规则本质的奥秘……”
话音未落,周围那些映照着夜刹过往的镜面,突然活了过来!
镜中的影像纷纷转头,目光空洞或狰狞地看向位于大厅中央的夜刹本体!它们开始挣扎,试图脱离镜面的束缚!
一个镜中的“夜刹”(刚获得深渊之瞳不久,充满暴戾)率先冲了出来,手中凝聚出一把扭曲的阴影之刃,嘶吼着扑向夜刹!紧接着,第二个(在时间坟场面对过去之影时)、第三个(吞噬古神胚胎组织,眼神混乱时)……无数个代表着夜刹不同时期、不同心境侧面,甚至是被他压抑的负面情绪的“镜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镜子中涌出,将他团团围住!
它们每一个都拥有部分夜刹的记忆和战斗方式,虽然不及本体,但数量庞大,而且攻击中蕴含着针对他精神弱点的特殊力量!
“好好享受吧……与自己的战争。”幻痛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期待,“让我看看,你能在自我的围攻下,坚持多久?”
夜刹眼神一凛,意识体瞬间绷紧。他明白,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幻象攻击,更是直指他内心矛盾和精神破绽的拷问!他必须同时应对外在的攻击和内在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