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水像凝固的墨汁,裹着腐朽的鱼虾气味灌进鼻腔时,陈默的指甲正抠在亡灵船斑驳的船帮上。船身由发黑的橡木拼接而成,缝隙里嵌着半透明的鱼鳞,每片鳞下都映着扭曲的人脸 —— 那是被鲛王同化者的最后残影,随着海浪起伏微微翕动,发出蚊蚋般的呜咽。
“抓紧了,下一波潮汐要来了。” 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那件褪色的船长制服上爬着银色的海藻,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这位自称 “最后一任船长” 的男人,在陈默登上船的三分钟里,始终用靴跟踢着甲板上的铜制罗盘,指针像疯了似的绕着 “归墟” 二字旋转,与陈默怀表内侧刻的螺旋纹路形成诡异的共振。
阴阳眼在黑暗中泛起淡蓝微光,陈默看见船舷两侧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穿潜水服的科考队员、戴斗笠的渔民、甚至有穿护士服的女人 —— 那身制服和废弃病院的山口良子如出一辙。他们的身体都在缓慢 “溶解”,海水流过时会带走细碎的意识光点,那些光点升空后又被船帆顶端的黑影吞噬。
“这些是‘潮汐遗民’。” 雷突然开口,指尖划过一根缠着锁链的桅杆,“被鲛王同化后,意识没完全消散,就会困在潮汐里重复死亡前的动作。” 他顿了顿,转身时帽檐滑落,陈默赫然看见他左脸颊爬着银色的鱼鳞,“比如我 ——”
海浪骤然拔高,像一堵青黑色的墙砸在甲板上。陈默下意识按住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传来剧烈的震动,与紫檀木梳妆匣被触碰时的震颤如出一辙。怀表内侧的螺旋纹路亮起红光,那些 “潮汐遗民” 的残影突然齐刷刷转向他,空洞的眼眶里流出海水,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找他…… 归墟的钥匙……”
雷突然将罗盘砸在甲板上,铜壳裂开的瞬间,陈默听见 “咔嚓” 一声脆响 —— 怀表的玻璃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快走,亡灵船舱的日志里有离开海沟的路线。” 雷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急促,拽着陈默往船尾的舱门走去,靴底踩过的地方,甲板上渗出细小的汞珠,与湘西维度的汞蛊散发着相同的混沌气息。
舱门推开的刹那,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海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船舱里立着十几口玻璃棺,每口棺中都浸泡着半同化的尸体:有的长着鲛人的鳃,有的手指变成了触须,最深处那口棺的铭牌上刻着 “陈敬山” 三个字 —— 那是陈默父亲的名字。
“这不可能。” 陈默的声音发颤,阴阳眼的蓝光剧烈跳动,他清楚记得父亲在十年前的 “海难” 中尸骨无存。玻璃棺中的男人闭着眼,胸口插着半根断裂的船锚,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银色的海藻在缓慢生长,缠绕着一枚刻有螺旋纹路的玉佩 —— 那是陈默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
怀表突然自动弹开,指针逆向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默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玻璃棺消失了,船舱变成了熟悉的古董店阁楼,父亲正用软布擦拭那只紫檀木梳妆匣,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螺旋纹路上,反射出诡异的红光。
“小默,别碰这东西。” 父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它是归墟之门的‘引路人’,当年渔村祭祀就是用它打开了裂缝。” 阁楼的地板突然渗出海水,父亲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必须去把裂缝补上,否则……”
“否则所有维度都会被混沌吞噬,对吧?” 陈默伸手去抓父亲的衣角,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海水。眼前的景象骤然破碎,他发现自己正跪在甲板上,雷举着一把生锈的航海刀抵在他咽喉处,左脸颊的鱼鳞已经蔓延到了眼角。
“你果然能看见‘潮汐记忆’。” 雷的声音变得沙哑,瞳孔里浮现出鱼眼般的浑浊,“钟表匠说,能唤醒陈敬山记忆的人,就是鲛王要找的‘容器’。” 他猛地拽开陈默的衣领,怀表内侧的螺旋纹路与陈默锁骨处的胎记精准重合,红光瞬间暴涨。
船舱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十几具 “潮汐遗民” 的尸体推开舱门爬了进来:穿潜水服的科考队员举着断裂的采样管,护士服女人握着染血的手术刀,他们的动作僵硬却精准,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陈默逼向那口刻着 “陈敬山” 的玻璃棺。
陈默突然想起澜在龙宫入口说的话:“亡灵船是鲛王的‘记忆捕兽夹’,每个上船的人都会被拖进最痛苦的回忆。” 他猛地按住怀表,按照杰克在珊瑚迷宫教的方法转动表冠 ——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
停滞的海水中,陈默看见雷的身体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鱼鳞下的皮肤正在溃烂,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心脏,心脏上缠着一根透明的触须,连接着船舱顶部的黑影。那黑影突然睁开眼睛,竟是无数只叠加的鱼眼,与镜中公寓的 “完美自我幻象” 有着相同的混沌波动。
“他被鲛王寄生了。” 陈默瞬间明白,雷根本不是 “引路人”,而是钟表匠设下的 “诱饵”—— 用父亲的记忆引诱他靠近,再通过螺旋印记激活他体内的混沌因子。怀表的冷却时间开始倒计时,他必须在 30 秒内找到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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