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对迎春的偏爱，在东宫乃至整个后宫都已不是秘密。
揽月阁几乎成了东宫里的禁脔，除了固定伺候的宫人，旁人轻易不得靠近。
赵钰处理完政务，大半闲暇时光都消磨在那里，或是看迎春安静地绣花，或是让她给自己剥个果子、读段闲书，甚至有时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她，也觉得心情舒畅。
这一日，赵钰批阅完关于科举的最终章程，心情颇佳。
他放下朱笔，对身旁的福安道：“去揽月阁，接上迎春，随朕去龙首宫给太上皇请安。”
福安一愣，小心提醒：“殿下，龙首宫那边……气氛到底不同，贾女官性子怯，怕是……”
赵钰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总归是要见的。有朕在，谁能吓着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再说，也让朕那父皇看看，他当初觉得不成器的儿子，如今不仅坐稳了江山，还找到了可心的人。”
老家伙，你不是看不上我吗？
福安不敢再多言，连忙去安排。
揽月阁内，迎春听到要去见太上皇，小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绣绷都差点拿不稳。
“殿……殿下，臣女……臣女身份卑微，怎敢去惊扰太上皇……”
她声音发颤，眼里满是惶恐。那可是曾经的皇帝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她一个罪臣之女，如何去见？
赵钰看着她吓得像只快要晕过去的小兔子，又是好笑又是怜爱，上前捏了捏她冰凉的脸蛋：
“怕什么？有朕在呢。他现在是太上皇，是朕的父亲，你……算是他的儿媳，去请个安是应当的。”
“儿媳”二字，他说得却是自然无比，却让迎春脸颊绯红，心跳得更快了。
最终，迎春还是被赵钰半哄半拉地带出了揽月阁，坐上了前往龙首宫的步辇。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低着头，不敢看两旁肃立的宫墙。
龙首宫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庄严。得到通传，赵钰牵着迎春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迎春几乎是被他拖着，脚步虚浮，头垂得极低。
上皇赵瑧正坐在窗边看书，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先是在赵钰脸上停留一瞬，带着难以掩饰的冷意，随即，落在了被赵钰紧紧牵着手，那个穿着淡雅宫装，浑身散发着怯懦和不安气息的少女身上。
这就是那个贾家的女儿？
让这个逆子如此着迷，甚至不惜强行纳入宫中的女子？
赵瑧打量着迎春。确实生得不错，眉目如画，气质柔弱，像一株需要依附他物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和他印象中那些明媚张扬或是端庄大气的后宫妃嫔截然不同。
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倒也真是……品味独特。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赵钰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丝毫没有松开迎春手的意思。
迎春被他带着，也慌忙跪下行礼，声音细弱蚊蝇，带着颤音：
“臣……臣女贾迎春，参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
她吓得连祝词都说不完整了。
赵瑧没有叫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压在迎春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起来吧。”过了好一会儿，赵瑧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是贾家的那个女儿？”
“是……是……”迎春站起身，依旧不敢抬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赵钰见状，眉头微皱，将迎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挡住了太上皇大部分的视线，语气带着一丝不悦：“父皇，迎春胆子小，您别吓着她。”
这维护之意，毫不掩饰。
赵瑧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朕还能吃了她不成？”他看向赵钰，“你如今是监国太子，行事当有分寸。将一个罪臣之女，如此带在身边，招摇过市，就不怕朝野非议？”
“非议？”赵钰笑了，笑容里带着桀骜，
“谁敢非议？朕喜欢谁，纳入宫中，是天经地义！贾家之过，与她一个弱女子何干？莫非父皇觉得，朕连喜欢一个女子的自由都没有？”
他这话简直是顶撞，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迎春在赵钰身后，听得心惊肉跳，小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赵钰的衣袖。
赵瑧被儿子的话噎住，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他冷哼一声，不再看赵钰，转而再次看向迎春，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贾氏，既然太子看重你，你便要好生伺候，谨守宫规，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太子的心意。”
这话听着是嘱咐，实则是警告。
迎春浑身一颤，连忙应道：“是……臣女谨记上皇教诲。”
赵钰对这番暗藏机锋的对话很不耐烦，他今天来，不是来听教训的。他直接打断道：“好了，安也请了，人也见了。父皇好生歇着吧，儿臣告退。”
说完，他也不等太上皇回应，拉着迎春，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迎春都没敢真正抬起头，看清楚太上皇的模样。
直到走出龙首宫很远，迎春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赵钰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心疼，用手帕擦去她额角的细汗：
“瞧你这点胆子！有朕在，你怕他作甚？一个被供起来的老祖宗罢了。”
迎春心有余悸，小声道：“可是……可是他是上皇啊……”
“上皇又如何？”赵钰不以为意，“现在朕说了算。你记住，在这宫里，除了朕，你谁都不用怕。”
他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子，语气放缓：“罢了，罢了。以后没什么事，不来这边就是了。”
看来还是吓到她了。以后得让她离这些糟老头子远点。
迎春依偎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和霸道，轻轻“嗯”了一声。
而龙首宫内，上皇赵瑧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祸水！真是祸水！”他猛地将手中的书卷摔在地上，
“这个逆子，为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竟敢如此顶撞于朕！贾家……哼，果然留不得！”
得想办法……不能让这个女子，成为这逆子的软肋！